“你回来了。”我满脸僵硬的笑容，你回来干嘛？我多想掐着他的脖子朝他质问，把你扔出去我容易吗？你这不过一个来月说回来就回来，还把自己弄得像流浪汉一样颓废无神，还踩死我一堆花，你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踩死花，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玩意？天才的思想跟凡人果然是天与地的差距吗？
我不懂，你这个混蛋。
他连眼都不眨，坐得跟一雕塑似的。“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他忽然开口。
我顿了顿，笑了笑，“没有躲你。”只是，要去跟一些人告别而已。
洛青总算是肯抬眼望过来，浓浓的黑眼圈让他多了几分抑郁的冷寂，他改变了一下长久的坐姿，然后一脸无辜的孩子气，用一种平静得可怕的语气对我说：“我困了。”
我听着雨声在头顶上的伞布跳舞，用一种类似眼睛瘫痪的表情跟他互瞪着，然后呢？
他似乎很无辜地说：“我饿了。”
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你又不是一岁半没人照顾就会饿死。
我浑身无力，哭笑不得地抱着头说：“笨蛋啊，饿了不会叫外卖啊，店里我又不是没给你准备房间，困了干嘛不睡？”。
“睡不着。”他伸手顺顺一直淌水的头发。“担心你。”
那意思就是说，我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怎么办？好想打他怎么办？
我真想揪头发啊，谁信你啊。站起身来掉头就走，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这个只会耍无赖的家伙。走两步停住，雨越下越大没有停止的征兆，这种天气雨淋多了会感冒吧。我看着脚下的残花败籍，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走回去，他似笑非笑望着我，死赖在地上不起来。
我将伞递到他头顶上分给他一半，“走吧，不用我拖你进去吧。”上上辈子我欠你的行了吧，混蛋。
而且这么浓的黑眼圈，你到底是多久没睡觉。
如果看到他坐在外面淋雨时我还有点奇怪，等我开了门看到捧着一杯茶坐在我家客厅里，对我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三时，我就知道为什么他不进门了。
那一瞬间我多么想将跟着我进门的那个家伙塞到衣柜里，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梦。
“你们聊，我进厨房。”我毫无表情转身就走。
胃又开始疼了，不知道胃药还够不够。
走进厨房后我随便找了个角落慢慢坐下去，那种可怕的疲惫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这几天咳嗽停止了，药也失去最开始的疗效。身体到了反噬生命力的阶段吧，看着死亡一天一天逼近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们都尽力了，或者这次的计划真的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可是运气能不能好到方法找到前撑住为止也是个问题。
困倦的状态被客厅里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惊醒，好像是花瓶被炸开的声音。我用手撑地爬起来，拉开冰箱门准备做饭，我就还真不信你们可以在我房子里打得起来。
刚洗好米耳边又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无语仰望着天花板，会塌吗？
没什么力气飘忽忽走出去，避开一地板不知为何会掉落的花瓶碎片，想看到什么互掐脖子的暴力场面的人注定要失望，老三依旧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笑得特别和谐，而那个黑眼圈特别浓脾气特别坏的小子坐在老三对面的藤摇椅上，除了偶尔对我展露笑容外，他对谁都是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
看着他们两只狐狸互相对望怎么假怎么笑，我捂着胃，那个纠结。
“三哥，怎么忽然来了？要留下了吃午饭吗？”我走到他们中间，既然相看两相厌还那么专注那么深情地死瞪着对方干嘛？
“不用，我也该告别了。”老三对我露出一个兄长包容弟弟的笑容，然后捧着他从家里带来的茶杯站起身来，“对了，小子，我还是觉得你出现得有些不合理，我相信你抹灭证据的能力，希望不要留下尾巴的好，我可不会看在你是老六朋友的份上对你留情。”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事是碰巧碰撞在一起，这并不代表什么。你所谓的不合理性，也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出现得有点巧而已。”洛青双手自然的交叉搁在膝上，轻松的姿态，表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连冰凉的阴郁感也被他脸上这种真诚冲淡了。
我多么想走过去掐他的脸，多么有说服力的眼神，多么有说服力的轻松随意，多么有说服力的蛊惑性话语，如果不是想说谎你会把自己弄得那么有说服力？
老三皮笑肉不笑一下，他慢慢走向门口，对洛青的话却是种隐隐的暴戾回应，“巧合？去你妈的巧合。”
“对了，老六，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拦你，不过如果出了什么事……”老三站在门口望着外面雨刚刚停止的浅色天空，沉默几秒才接着说：“有事你记得叫，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有事记得叫？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啊，基本上以我现在这种状态，出什么事都不算事了，真出事了，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不够。
老三走出去后，他直接往椅子上一躺，有种明显的疲惫，然后听到他有些孩子气地低咒，“哼，麻烦死了。”
……话说你人前人后的差别标准也变得太快吧。
“小洛，别满身是水地躺着，去洗澡。”我走到椅子边，见他闭着眼，眼下浓浓的阴影让他脸上的苍白更明显，棕呢色的长外套还有水珠不停的渗落。
我弯身，伸出手轻捂上他湿发后的额头，接着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对比一会才松一口气说：“没发烧就好。”整个人根本就是从河里捞起来的。
洛青没睁眼，嗓音有淡淡的倦意与沙哑，“老板，既然这次你决定要去了，那我就一定要跟着你，或许有些事情也是该揭开的时候了，你说得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