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顿时就炸了毛了,箱子是封死的,车也一直停在内院,怎么就丢了?
我炸着胆子问道:“五哥,你是把头装进去了吗?”
五哥尽自胆大,此刻也麻了,说话都有点颤了音儿了:“头不是你装的吗,我扛的身子啊。”
我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吐沫,心里又是腻味又是惊悚:“装是肯定装了,可能路上丢了吧。”
这要是丢在路上,那我们两个杀人抛尸的罪过可就坐实了,警察不信都不成。
此时我们两个已经彻底吓蒙圈了,几乎都忘了,箱子是密封的,头怎么可能会丢出来。
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处理这具无头尸体了。
我们两个哆嗦着把尸体埋了,装上箱子,一溜烟开回了市区。
因为怕摄像头拍了我们的车,所以围着外环兜了好几个圈子,这才慢悠悠地开回铺子。
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我们两个始终悬得老高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此时五哥脸上的表情已经淡定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惊魂未定的模样了。
其实五哥在圈子里算是出了名的铁胆,什么都敢捣腾,就连阴尸(古代没有腐烂还保有水分的尸体)他都过手过几具,可见其心理素质过硬。
这要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恐怕他早就给剁成肉馅扔下水道了。无奈这具不同以往,来的太过诡异,这才让他在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寸。
现在天光微亮,他算是回了魂儿了:“老六,这件事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五哥,那丢了的那个脑袋呢。”
五哥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那个丢了就丢了,反正又不是留在我们家了,就不要再想了,想多了都是病。”
我思绪一转,的确如此。
回到铺子里,整整喝了一杯的热水,我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打眼一看,五哥已经走向桌子,那里赫然摆着那块白玉。
五哥抓起那块玉,就开始研究,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表情舒展,不知道他心里在转写什么心思。
我问道:“这种死人东西,太晦气了,你还是趁早丢了吧。”
五哥没有我这样神色惶惶:“丢了?那也得等我研究研究。这摘头鬼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来吓吓咱们兄弟?所以不探探里面的底,我有点不甘心。
再说了,我们兄弟玩的就是古董,你也知道,这些古董有几样真是家传的?还不都是从坟里刨出来的,都是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此刻我是真心地佩服五哥的心理素质,这么快就已经成那种惶惶不安中恢复理智,而且思维清晰到如此地步,于是问道:“那五哥从这块玉里看出什么来了。”
五哥眼睛一眯,说道:“这不是玉佩,是玉碹。昨天摘头鬼点名指姓地要找你,所以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没有注意,没想到这块玉里面还真是暗藏机密。”
我惊诧于五哥的观察力,原以为他在玉上面的造诣不如我,现在看来,我还嫩的多。
五哥将玉碹往强光射灯下面一放,果然,一丝丝极为细小的纹路阴影出现在上面。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玉碹上藏有秘密,我还真以为这只不过是普通的裂痕呢。
五哥继续说道:“玉碹是古人用来藏匿机密信息的,都是阴刻在上面的。”
我佩服地看向五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姜还是老的辣啊。五哥有没有看清楚上面阴刻的是什么。”
五哥皱皱眉头,“好像是一幅图。”
说话之间,他用放大镜仔细地观看着上面的纹路,手上握着一支毛笔,笔走龙蛇,圈圈点点,很快就将玉碹上的线条描了下来。
五哥是古玩世家子弟,使的一手好毛笔,
一幅图描下来,那真是笔笔如刀,点点似桃。
看到这幅场景,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此人在古玩圈子里玩出名堂来,绝对不是靠家族荫庇,是切切实实的有真本事。
我盯着他的白描看了一眼,那些线路乱的就跟人的掌心纹似的,不过好在其中有几条颜色比较重的线,勾勒出一副地图的模样。
但是线条当中有多出缺口,不知道是玉碹上就这么标识的,还是五哥描的时候给落下了。
我望着这幅白描,嘴里问道:“怎么这上面有好多缺口啊,五哥你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五哥回答道:“没有,玉碹里面就是这样的。我就是照着画的,没有一笔之差。”
这一点我到相信,五哥白描是手艺,那绝对不是盖的,几乎已经到了入微的地步,他要模仿哪家字帖名画什么的,不光笔意笔锋,就连笔神都能带出来。
所以他说没错,就铁定没错。
我望着那张白描愣愣出神,莫名其妙地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忽然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奇怪的符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笔,在那张纸上勾勾抹抹。
这些动作完全是在我主观控制之外,就像思绪游离时候的那种肢体动作,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完全出于本能。
当我再度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那张纸上已经被我添了数笔。
我用惊异的目光盯着眼前这张纸,心中的惊愕无以言表,原本缺憾的线条,在我的添笔之下,顷刻之间就变得完整起来。
尽管我的笔技拙劣,但是添上这几笔之后,线条的完整性上绝对堪称完美。
我倒次了一口冷气,那些都是母亲收藏的那片青铜树叶上的奇怪符号。
这些年来,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从来都没有想过,它竟然回事一副地图的一部分。
黄河古渡里的神秘青桐树,眼前的这块来历不明的玉碹。
我用惊愕的眼神望向五哥,看到五哥向我投来同样惊讶的目光。
随即五哥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小六子,你该不会跟那摘头鬼一块的吧,下套来蒙你五哥?”
此时我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于是解释说:“五哥,我们认识也小十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再说这,摘脑袋挺尸的套儿,我也做不出来啊。”
五哥眼中的疑窦这才尽释:“嗯,这话有道理,要不是我和你小子认识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你和那孙子一起做套黑我呢。”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哎,不对啊,那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说着话,他指了指我在图上添的那几笔。
我略思索了一下,就把这些符号的来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五哥。早在大学的时候,我把跟他说过这事儿。不过那时候,他完全是当鬼故事来听的。
我再一次讲述来,他听的十分认真。
五哥听完,良久之后才开口:“这事儿听着邪性,摘头鬼送了的玉碹,居然能和你家三十年前的一片叶子扯上关系,难怪昨天那死鬼指名道姓地要找你。”
说完之后,他用一种迷离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事情。
我们认识都小十年了,我一看他那眼神就明白,铁定是把那人的死归结到我身上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件事牵扯的实在太诡异了。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事是冲我来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不断的翻转着那副经过点缀加工完整的图,说道:“五哥,我怎么忽然觉得这幅画这么像我老家黄河古渡啊。”
五哥疑惑地看着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五成,一半一半吧。”
五哥低沉着脑袋想了想,刚想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当当当的敲门声。
我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霍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什么人!”
五哥倒是对敲门声没那么敏感,只是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老六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我抚了一下额头上惊出来的冷汗:“有心理阴影了,对了,这么早谁会来找你?”
五哥顺手把玉碹和地图都塞进怀里,摆手示意我淡定一点:“是我定的早餐,昨天晚上溜溜折腾了一夜,饿的我都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点东西,我都快扛不住了。”
想想也是,昨天一直跟那摘头鬼的尸体较劲来着,也不觉得饿,几乎是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现在一听吃的来了,还真有点要虚脱的感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五哥已经把食盒提了进来。
此刻,五哥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古香古色的提盒,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幽幽的肉香。
我使劲咽了一口吐沫:“五哥,你这是定的八宝斋的饭匣子啊,听说他们是六百年的老店,有概不外卖的规矩。”
五哥笑了笑:“我跟他们老板是忘年交,这算他送的,不算外卖。”说话之间,五哥开了一坛老酒:“这是我的私藏,平时舍不得用,今天咱们兄弟两个必须得压压惊。”
我对酒的兴趣不大,在他给坛子起封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手伸向了食盒子。
打开盒子,一股酱香扑鼻,是八宝斋有名的八宝酱鸭子,皮酥柔嫩,味道美不可言。
我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撕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嚼起来:“五哥,其实有这只酱鸭子就够我们兄弟吃一顿的了,下面那层是什么?”
我嘴里嚼着鸭子,说话含含糊糊的,五哥估计也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闻到那喷香的味道,我哪儿还顾得了等他回答啊,直接就掀起了二层食盒。
打开之后,我的喉咙里就咕嘟了一下,一块鸭子肉立刻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我被眼前的情形彻底骇到了,只见食盒的二层,赫然躺着昨天晚上丢了的那个人头。
此刻那颗人头,兀自带着笑容。不知是被食盒蒸得还是怎的,竟然腾腾的冒着热气,好像被煮熟了一样。
更加可怖的是,人头竟然忽然睁开了眼睛:“青铜古树要开花了!”
骇然!恶心!瞬间,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地。
随即脚步踉跄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只手扶着桌子,就觉得一个劲儿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