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天笑了笑，说道：“这样一座城市，聚集了这么多的佣兵，他们之间的关系最能够反应人生百态。有的佣兵团相互信赖，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毫不犹豫的交给自己的同伴；有的佣兵团却是矛盾重重，因为利益的争夺变得如同仇人一样，相互争吵、相互攻击，甚至还有佣兵团内部的人去勾结外人，做出威胁团员安危的事情。我说得没错吧？”
“看样子老先生对芒宁城很了解啊。”克鲁眨了眨眼睛道。
凌虚天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对芒宁城了解，而是对人性了解。芒宁城中发生的一切，难道在这片大陆上找不到雷同的影子吗？事实上，那些龙骑士和他们的龙之间，关系也是一样的。你们所熟知的，不过是那些被美化了的传说罢了。一棵再旺盛的长青树，也难免会出现几根枯枝败叶，更何况骄傲而又强大的巨龙呢。”
罗格斯依然有些不服气的道：“巨龙强大而又骄傲当然不假，可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轻易认同一名人类作为他们的同伴。然而一旦双方达成了契约，巨龙一定会忠诚于自己的同伴的，除非他们遭受了黑暗力量的诅咒，否则他们是不会做出背叛龙骑士的举动的。”
凌虚天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罗格斯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小家伙，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契约是什么，不过是约束获利的双方遵守履行各自的义务罢了，契约能够带来的只是利益。既然巨龙和龙骑士因为利益而结成契约，那么巨龙所谓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代价给的不够而已。”
罗格斯张了张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对于巨龙而言，契约就是他们的誓言，遵守誓言关乎他们的荣誉……”
“荣誉算个屁！如果誓言真的有那种约束行为的力量，也仅仅是因为足够的利益和强大的道义压力。荣誉也罢，誓言也好，它们本身都不具备任何力量。如果以一个人的荣誉作为评判强弱的标准，以誓言作为行动的准则，这个大陆早就没有战争了，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以自己的荣誉发誓，要维护自己领民的利益，同周边的城邦和平相处。那些亲眼看到的东西都可能只是一场骗局，你道听途说得来的传记有几分可信？”凌虚空色神带着一丝嘲讽的道。
罗格斯露出了苦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凌虚空的话，事实上也无从反驳。就拿那位剑圣罗德曼的故事来说吧，只是看书听故事的时候，还会有几分热血沸腾的感觉，可是用这样的标准作为克鲁引动神打术的基础之后，他才知道这样的形象在现实之中多么的可笑与荒唐。
克鲁虽然和罗格斯正闹别扭，可是看到同伴受窘，便出言帮腔道：“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例外嘛，说不定巨龙们就不一样。”
凌虚空已经看出来了，克鲁就是一个有着聪明头脑却不喜欢用，成天沉浸在当一个浑人的乐趣当中的活宝。
他稍微想了想，便问道：“也总有些事情不会例外。克鲁，你愿不愿意被人骑在身上？比如说，被他骑。”
凌虚空指向了罗格斯，克鲁想都不想，直接摇头：“好好的，我让他骑我身上做什么。大家朋友归朋友，骑我身上，我还要不要面子啦。”
“是啊，看得出你们无论嘴上说得多凶，可实际上却是可以交付性命的伙伴，可就是这样你也不乐意让自己的伙伴骑在自己的身上。那么强大而骄傲的巨龙呢？他们不是智慧的化身，拥有比人类更为睿智的头脑吗？他们难道愿意成为人类的座骑吗？”凌虚空淡淡的道。
克鲁哑口无言，这正是大家所忽视的，传说之中最为矛盾的地方。龙族强大骄傲，却偏偏喜欢当人类的座骑，而且还会为了维护这样的关系去拼死战斗。
“这么说，我看到的那些书，都是满篇的谎言吗？”罗格斯有些茫然的道。
“谎言与真实，需要你自己去辨别寻找。还有，不要因为今天的事而不去读书，相反，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就得去看更多的书。”凌虚天看着罗格斯道。
说着，凌虚天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周青云的身上，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的道：“许多事情，或许想要知道真相就要不停的去探索。比如说我对周青云阁下的来历就很好奇，作为同族，你的表现实在让我感到惊讶。”
正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周青云身上，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周青云却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以后再回答您了。艾丽丝来了，看样子她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
话音未落，刚才还在那里一脸好奇当听众的克鲁等人马上跳了起来，朝着这座院子的后方跑去。那里有一处后门，想来他们在这个时候是不想和艾丽丝照面的。
院子里一下子便只剩下了周青云和凌虚天两人，而就在他说这句话之后过了一会儿，艾丽丝的身影才从院子的大门处出现。
看到院里的情形，艾丽丝明显稍稍有些发愣，大概她在过来之前已经知道这里聚集了不少人，或许心里存了趁着人多过来释放一个友善信号的想法。
结果现在除了周青云和凌虚天，其他人都跑得一干二净，弄得她进院子不是，退出去更不是。
凌虚天若有所思的看了周青云一眼，大有深意的道：“难怪对于深渊女妖都没有兴趣，原来周青云阁下早已经心有所属。而且看得出来，你对于这个小狼人的影响力相当的大啊。”
周青云并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回应道：“艾丽丝确实对我很信服，这种信服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说不定我和她曾经有过前世今生，又或者我和她在另一个世界同样相遇相识甚至是相知。”
凌虚天神色不动，只是他原本虚弱无力的双手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抖，随后便听到他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的前世今生有些兴趣了，甚么想知道你和她相遇相知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周青云没有任何的回避，反而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凌虚天：“难道凌老先生对于那个世界一无所知吗？”
凌虚天双手的微微抖动终于变得剧烈起来：“只是时间太久，已经快要忘记罢了。”
艾丽丝鼓足勇气跨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深情对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