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废弃多年,崎岖难行,而且前日里连降暴雨,脚下的土地更是泥泞不堪。二叔一行人都不是登山客,来此地又行色匆忙。再加上荒村位于山坳之中,距离还不近,小猴子估算了一下,从下车到入村起码还有十几公里路。
这十几公里路说长不长说短走起路可够呛,如果是平坦的柏油马路,这十几公里估计够腿脚慢的人走大半天。况且这可是山路,还是荒废多时的山路,估计一时半会是走不到的。
按照小猴子的说法,以众人目前的速度,天黑前能进村安营扎寨就不错了。走了大半天,纸爷看二叔的脸色是在是太难看了,于是不顾二叔反对,要求停下来休息一下。
小猴子手脚麻利,拿出一些饼干和矿泉水,分给几人。四个人围着一棵大树就坐了下来,此刻小猴子突然开口询问道:“二爷有件事我很好奇,当初你们为何会来此处?”
二叔也挺喜欢小猴子这小伙子,直肠子,心眼好。况且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也不打算隐瞒,于是开口说出了一段,陈年往事。
那时候的二叔也刚刚出世,在爷爷的调教下,二叔也算是学有一身本事。那时候的二叔性格跳脱,自由随性。对于出世历练的事情并不上心,心中琢磨着找个地方混几个月,然后就回去交差。
可是就他这吊儿郎当好吃懒做的态度,谁又肯做冤大头好吃好喝的收留二叔呢。不过这世道有些事儿,很难说的清楚。二叔有一日在街上闲逛,正巧遇到月十五,庙会。
闲来无事,二叔顺着拥挤的人群就打算去寺庙中逛一逛。虽然自古都有僧道不同路的说法,但是这点约束,二叔怎么可能放在心上。进了寺庙正殿之后,随便这么一观瞧,好家伙,这寺庙建造的颇为壮观。
面前摆着三尊高大的鎏金佛像,中间的释迦摩尼佛,最为高大,虽然佛像盘腿打坐,但高度依然超过五米。佛像雕刻的技法高超,使得这尊佛像远远看来威严肃穆,但如果跪在佛像正下方,朝上看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会发现这佛像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也出现一丝幅度。整个感觉马上就从威严肃穆变的和蔼可亲,这雕刻技术可谓鬼斧神工,不得了。二叔也是个懂行之人,一看就发现了这点,顿时就来了兴趣。
顾不上他人好奇的表情,围着佛像就转悠开了,左看看右看看,脸上带着嬉皮笑脸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是来虔诚礼佛的,这下寺庙中的一些僧侣有些不乐意了,心说这家伙不是来找茬的吧。
其中一个渣须大和尚,卷起袖子就打算教训一下这吊儿郎当的家伙。还没等他动手,就被人挡住了,渣须大和尚起初还有些不乐意。转头一看,顿时换上了一副恭谨的表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寺庙的主持方丈。
就在二叔看的颇有兴致的时候,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拉了一下二叔的袖子,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们方丈有请,希望施主入后院禅房一续,和杯清茶,解解暑气。”
二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也没拒绝,跟着小和尚就来到了寺庙的后院,最当中的一间禅房。推门而入,一股清香的茶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二叔哽咽了一下,道了声:“好茶。”此刻便听闻禅房的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道:“大师的客人果然都是高雅之辈,居然懂茶道,这位先生请过来一品。”
二叔有些纳闷,这禅房内怎么还有另一个人,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绕过屏风。看到两个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个年近花甲,脸上满是皱纹,留着白眉白须的老和尚,静静的坐着。在老和尚旁边,也坐着一人,此人打扮极为考究,一身西装革履那都是标准的洋货,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
在二叔出道的年代,差不多正是八十年代,一个改革开放的年代。人们如同从鸟笼中放出去的鸟一样,如饥似渴的吸收新鲜事物。
所以这幅打扮的人也并不少见,于是二叔也没在意,一扫而过便不多看。从容不迫的走到茶几前,也盘腿坐下,摆出了一副道家的风范。
外行人看不出来,但是老方丈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瞧出了二叔是道家中人。于是礼貌的对二叔行了一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老衲见施主本以为是同道中人……”
老方丈还没说完,二叔就很不礼貌的打断道:“大师真是客气了,殊途同归罢了。”老方丈微微一愣,接着微笑了起来,道:“阿弥陀佛,是老衲目光短浅了,施主是有大智慧之人,如同我佛济公,不走寻常路。”
二叔不愿意和老方丈辩论佛礼,赢了纳就扫了对付的面子,如果输了又丢了自己的面子。自己就是来逛逛,可不是来砸场子的,这老和尚不会是误会了吧。
于是自顾自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好茶,真不错。”那个西装男子也是及有分寸之人,马上看出了二叔的用意,于是开口道:“先生好品味,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二叔那时毕竟年轻气盛,虽说不愿意和老方丈争,但也不希望自己被人看轻。于是又是浅尝了一口道:“先生是讲究之人,这泡绿茶,水很关键。这最好的是井水,其次是山中清泉,最次是河水。”
那西装男子眼眸微微一亮道:“以先生所品,这水是上等,还是中等?”二叔摇了摇头道:“不是上等,也不是中等,而是下等。”
西装男子表情有些微怒道:“这可是寺中井水,怎么可能是下等河水呢?”二叔嘿嘿一笑故作高深道:“这井水之下乃是地下河脉,连通城中的河水。而且城中地势高,此处地势略低,你说是这地下河破土而出,还是这地表水透土而入呢?”
西装男子微微一愣神,拍手道:“先生见解,果真的非同一般,在下受教了。先生是想告诉在下,这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要追根溯源看到本质对吧。”
二叔一眯眼,好一记捧杀,如果此刻自己翘起屁股让他拍,他虽将他自己类比成了拍马屁的小人物,但二叔可就变成那匹被拍的马了。于是干脆不解这话茬,转而问老方丈道:“大师不知您请我到此有何贵干?”
老方丈一眯眼,本还想探一探二叔的底,现在看来用不着了。于是开口道:“陈先生,这位施主可是道家中人。虽说年纪不大,但道法高深,你的疑惑可以说与他听。”
听了这话,要不是二叔修养好,逼格高,当场估计就掀桌子了。真是宴无好宴茶无好茶,这喝你一杯茶多大点事,转过头来就给老子找麻烦。
陈先生直接开口道:“再下来找方丈大师,其实也是有事相求。我家坟地有一处坟头前些日子被人挖了,里面的陪葬品并无丢失,但尸体不见了。”
二叔头都大了,没好气道:“挖坟掘墓可是缺德事,但这应该找警察啊,找我们作甚?”陈先生压了压手,示意稍安勿躁,继续道:“这处坟地并非我家祖坟,而是游离余我家祖坟之外的一处单独建造的坟头,当然坟墓中人也是我家族的前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进祖坟。”
在火葬还为普及的解放前,陈家就是高门阔户,自然是有严谨的家规。其中便有一条,横死或者娼门中人不得入祖坟。这横死指的是被雷电劈死,或者被野兽咬死。这娼门古早时候指的就是青楼和妓院,现在也泛指一些声色场所。
而这坟头中人便是娼门中人,但其年幼被人贩子拐卖最终流落风尘之中,是一可怜之人。迫于祖上规矩,所以不能将其葬入祖坟,所以只能在祖坟旁边的山头之上,另修一坟头安葬。
可是如今这处坟头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人盗了,更为奇怪的是,墓中为数不多的陪葬品并未丢失。可是尸体却不见了,陈先生来此就是为了找老方丈算一算这尸体到底去了何处?是何人盗走了尸体。
二叔一听来了兴趣,这挖坟掘墓的事情听说的不少,但是挖这么一个穷苦的妓~女之坟,而且对陪葬品分文不取,这就非常不正常。
此刻老方丈开口了,说道:“陈家小女,在失踪的时候,陈家人曾经来找我算了一挂。我当时是结合这生辰八字算出来的结果是:此女投胎转世,为的不是陈家而来,而是为了一男子而来。”
说完把生辰八字推给二叔,二叔仔细看了看这生辰八字,掏出随身携带的家伙事,罗盘,黄历。仔仔细细又推算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大师算的没有错,确实是这样。”
老方丈长叹一口气道:“我以为这一卦只得是身前,此女身前确实不属于陈家。不过也一直没过上安稳日子,没想到死后也不消停,如今尸体居然被盗走了,陈家终究留不住她啊。”
二叔收起东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拍了拍桌子道:“那这么说,就是要我查一查这与此女如今尸体到底去了何处?”
陈先生一拍手道:“先生乃高人也,没错就是这样。先生放心,酬劳我们陈家不会亏待先生的。这事成之后……”
二叔摆了摆手打断陈先生的话语道:“我修道之人不贪财,况且我还没答应帮这个忙。我就想问一句,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继续追究到底有什么意义?对这女子有感情的人,只有她的父母,想必事到如今早已驾鹤归西了吧。此女年幼离家,死之后才随着尸体回到陈家,按道理和你们这些后辈没什么纠葛吧。”
陈先生义正言辞道:“虽说我姑姑流落红尘,但确实是我们陈家之人,就算死,有些事也要搞的明明白白,还望先生成全。”说罢抬手就要朝着二叔行大礼,二叔连忙拖住陈先生的手,道:“罢了罢了,既然是如此,我应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