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墙里会有人吗?”老熊突然向我问出了这句奇怪的问题。
墙里有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藏尸,毕竟对于我来说更习惯于从灵魂的角度去考虑一件事。我不敢想象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因为灵魂这东西说来也是虚无缥缈的,总是会需要一个寄托的,人活着的时候就依托于人的身体,如果死了,因为某种原因而暂时不能够去投胎,那就会转而寄托在一件其他完好的东西上,有可能是陪葬品,也有可能像思思一样就是她棺木本身。
但前提是一定会是件能够长久保存的东西。如果把人埋在墙里,那么灵魂又该寄托在什么地方呢?
“我知道,我知道······”思思高举着手,一蹦一跳的叫了起来。
我诧异的看向思思,思思一脸得意的说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恐怖片,里面就是把人藏在墙里的,好像叫什么‘门’,挺古怪的一个名字。”
思思这话让我听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拍扁了她,又是恐怖片,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喜欢恐怖片呢?明明自己就是个千年老鬼了,还需要再学恐怖片吓人吗?
“那电影拍的不错,看着挺渗人的······”思思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话题,竟然没头没尾的讲了起来。
我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指着老熊问思思。“到底是听你讲还是听他讲?你还要不要听故事了?”
“要听,要听的,你快讲,快讲。”思思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的点着脑袋,催着老熊赶紧说下去。
老熊却还是一脸憨厚的笑看着思思,毫不在意她把话题扯到了不着边际的恐怖片。
“你们俩都没有发现过她吗?”老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马小辫。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发现过吧,可能没太在意。”我举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圈,接着说道:“别说学校了就是在这医院的也是一片一片的,刚去学的时候我跟思思就发现了很多孤魂野鬼。
不过大部分都是无害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看见就当没看见喽,人家又没害人,在这儿过的好好的,我也不好跑去管这闲事儿了。”
“一片一片的?”可能是对我用的这个形容词比较模糊,特别是用来形容孤魂野鬼这种对生人来说比较渗人的东西,所以老熊那张憨厚的脸竟然也变了颜色。
我赶紧给他解释了起来。“学校啊,医院啊这些设施都喜欢建在坟地上的,像一般坟地,刑场多少有点不良的东西,阴气太重,而建了学校,人多了,阳气就旺~盛了,可以压抑阴气。而且学校中的学生比起其他团体,更有正气,正气可以辟邪。”
我这越说越邪乎了,怕把老熊再吓着,赶紧又转移了方向继续跟他解释道:“其实最重要的学校医院占地面积太大,随便一个操场,一个停车场的,怎么也得个几亩地吧,要是建在住人的地方光拆迁费,估计都够再盖几栋楼的了。
可当过坟地的地方就不一样了,买土地不用花那么多钱啊,所以建学校就喜欢选择这些地方了。
总而言之就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干什么都讲究个人气,学校人比较多,年轻人、小孩都多。人气比较旺,可以镇的住怨气。
所以坟地地上盖学校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医院吗,就有点······”
好像是为了配合我讲的内容,思思随手就从老熊他爸的床底下拽出来了个瘦下枯干的身影。
“你干嘛啊?快放了,放了······没事儿招惹他们做什么,再惹出点事儿你就舒服了?”我赶紧催着思思把她抓出来的那只“老人精”给放了。
思思不情愿的撇撇嘴,顺手就把这个“老人精”给扔回了床底下。
老熊可能是因为被马小辫上身的缘故,身子阳气弱,竟然也看到了思思抓出来的老人精,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惧,不着痕迹的往他爸那边又挪了挪,好像是能离我和思思越远越好。
看的我心头直乐。
“你也是让鬼给上过身的人了,还怕这个?那马小辫也不见得会比他好看到哪里去的······”我跟老熊开起了玩笑。
老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亲眼见过她的,哦,对了她不叫马小辫,叫桂珍,我都是叫她小珍姐的。”
“小珍?”我瞅了一眼老熊他爸,这家伙一脸的无奈,并没有像我这么惊奇,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敢情这当事人们都已经没事儿了,如今也只剩下我跟思思这一对儿糊涂蛋了,我不禁有些恼火,不自觉的就变了脸色。
老熊又一脸歉意的跟我道起了歉,我不耐烦的应付了两句,让他赶紧往下说,不彻底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总有种被人忽悠了的不痛快。
“我是在教室里发现她的,你知道的,我坐的那地方几百年老师也不往那儿瞅一眼,我闲着无聊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就整些小动作打发时间。
在桌上刻过字,在抽屉里画过画,最后实在没什么事儿可干了,就抠墙玩儿,无聊就抠两下,从墙皮到水泥,从水泥到砖头块儿······”说着老熊还对着墙给我演示了一下。
我回了他一个大拇指。不得不佩服他,俗话说水滴能穿石,这家伙更牛掰他是无聊能透墙啊!
“直到有一天,我抠着抠着,突然就觉得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根根的像头发似的黑丝,闲着无聊我就一个劲儿的往外拽这东西,一节课能拽出来这么大一团。”老熊跟我比划了一个下大小,看样子就跟块儿橡皮似的。
我没有打断老熊,但我知道他拽出来的那叫“阴缠”,《崂山道典》里有讲过这东西。这是一种介于阴阳两界的玩意儿,说不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像菌丝似的,可生长的养分却来源于阴魂。
我的理解大概就是以阴魂的阴气为养分的一种霉菌,只要很少的阴气,就能长很大一蓬,只要阴气不断理论上来说就能无限的延伸,只是这东西大部分都是长在没人照管的野坟之里的。
什么叫野坟呢?现在已经见不到了,可是在曾经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这东西就很常见。总结起来就是,没名没姓没亲人随手扔在路边的尸体,被好心人给草草的埋了。
好歹比成了地上的白骨强,却也强不到哪里去,因为被埋在这种坟里的人,别说棺木陪葬了,就是衣服也往往都会被旁人给扒下来,阴魂无处依托就只能慢慢的一点点消磨,直到阴寿尽了,再去投胎。
而消磨中散出的阴气就会生出了这叫“阴缠”的东西。它会围着尸体一圈圈的无限制长下去,就像一个茧把尸体给包在里面,说来也算是那阴魂对自己生时的身体,悲苦的命运最后的惦念吧。
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墙里,怎么会被老熊给挖了出来呢?我暂时还有些搞不明白。
但我注意到说起这个奇异的发现之时老熊的脸上满是得意,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特别是一个父母都忙于工作,而自己仿佛被全天下都忽略了的独生子来说,肯能这个确实值得骄傲,在见到二叔之前,我也会因为今天又发现了一窝鸟蛋,而欢呼雀跃一整天的。
“我每天没事儿了就拽一点,没事儿了就拽一点,把拽出来的黑丝都藏在书包里,直到有天晚上我睡着了,梦里那书包里的黑丝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似的,都从书包里钻了出来,它们缠啊缠啊,最后竟然缠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我吓坏了,那晚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
从那之后,几乎每天晚上我都要梦到这个奇怪的东西,但它也就是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从来没有过其他任何举动。
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没那么害怕,我试着跟它接触,可她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愣愣的看着我。
孙禹,你还记得那次我连着一个月不交作业,被老师罚我放学不准回家,在教室把作业写完才可以走吗?”老熊突然抬起头问我。
我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因为平时我都不太关注其他同学的事儿,大概是因为我在心里一直都把他们当成是一群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吧,自从再次回到了学校我的这种优越感,越来越强了,我在考虑这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吧,怎么那天发生过什么吗?”我问道。
老熊一脸得意的看着我,“就是那晚我是我第一次认识小珍姐······”老熊越说声音越低,大概这件事一直以来就是老熊最引以为傲的事儿,可偏偏这事儿又没法拿出来跟人炫耀,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说的人,却是个见鬼比见人还平常的道士。
“嗯······快说说那个小珍到第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拉着老熊追问了起来,其实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个小珍和老熊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因为这关系到最后我应该给小珍一个怎样的归宿。
老熊一下子就又有哦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