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呢,也没有多少。因为你来的比较匆忙还及时,所以我提前也没准备几样。”司马健还是笑着,拿起肉案上常见的挂肉铁钩,对刺客说道:“喏,还有就是这个勾肠了,这个我跟其他人都说过,也都试验过,但效果却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我试验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我原本以为用铁钩将人的肠子从下体里钩出来,就跟狼掏野羊腹腔一样简单。却想不到这还需要很高明的技巧,每次勾了一半儿,不是人已经先疼死了,就是肠子断了半截。总不能完完整整地看着那肚子渐渐空了,肚皮一点点地瘪掉……”
说完这个钩子,司马健收起一脸的遗憾,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刺客被绑在的床板:“老虎凳其实不是一条凳子。凳子这个东西……反正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东西,你只需要知道,这刑具的原理就是让你的双腿不能活动,然后在你的脚后跟一块块垫砖,反向折磨你的膝关节就行了。”
给了刺客充分时间去理解老虎凳,司马健看到他脸上一丝闪过的惊恐后,才继续说道:“这种刑罚,我听说一般垫上三块砖时受刑人就会大汗淋漓,五块砖时膝关节完全脱臼,人会昏厥。”
“所以呢,通常情况下药每加一块砖后,就要暂停一会儿,令受刑者的痛苦持续一段时间后再加重用刑力度。你是习武之物,身体韧性应该比寻常人好很多。我的要求……也并不太高,只希望你能达到六块砖的水平就可以了。”
说罢这句,司马健又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个年代也没有辣椒。假如有的话,享受了老虎凳加辣椒水这两项标配,你就算死了,都可以下去跟阎罗王说自己是烈士。”
这刺客可不管‘辣椒’、‘烈士’什么的,他也已经不在意自己是否还能活着下来——毕竟从司马健口述的这种恐怖来推测,现在的问题,已经升级到他如何才能死得痛快一些!
刺客这个时候,跟寻常的市井软蛋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区别,唯独能好上一点的,就是他虽然面色惨白、汗如浆出,但眼神当中还保留了一丝清醒和机警。这表明他的大脑思维还在运转,并且还是在高速的运转。
随后,就在司马健又拎起一根铁钎子的时候,他被司马健那神经质的一笑忽然刺激到了,大脑也似乎猛然开窍,忍不住仓惶大喊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幕后的幕后指使人,告诉你想知道的最终结果!”
“幕后的幕后,最终?”这两个关键词让司马健忽然感觉很奇怪,放下了手中的铁钎,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想直接告诉我结果,言下之意,就是你想瞒住中间一些人、一些事儿喽?”
“是的。”刺客点头,很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司马健感觉越发有意思了,思忖了片刻,同样也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就告诉我,这场刺杀的幕后的幕后,究竟是何人在指使?”
“是中常侍孙璋,是他悬赏一块金饼要你的首级。”
“狗屁!”司马健很快否认这一事实,继而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分明是赵忠出了十金的悬赏,孙璋贪昧了其中的九金才……”说到这里,司马健的神情忽然僵住,随后给了自己一嘴巴气急败坏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你们这群狗屁的江湖豪侠,一个个都是骗子,无耻的混蛋!”
整个刑讯室忽然就安静下来,安静到只有那几支蜡烛跳动着微弱的光,照在司马健铁青愤怒的脸上,幻明幻黯,都好像是一种嘲讽。
现在不单是司马健明白了,就连对阴谋无感的魏延也都听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中间陆陆续续出现的什么刺客,根本不是因为又多出了什么暗中的敌人,之所以那价钱相差那么多,原来是一层层克扣的缘故。
赵忠让孙璋办事儿,中间就由十金变成了一金;孙璋让王越办事儿,那一金到了什么江湖月旦评组织的时候,估计就变成了一千钱;等这月旦评一发布,一千钱的悬赏,又变成了一百钱;就算是这一百钱的白菜价,流入到雒阳那市井阶层,洪哥这样的地痞流氓也嫌多,只出十钱让二狗子去办事儿……
得亏二狗子是雒阳城里最底层的人物了,要是他认识丐帮的那些兄弟,估计都可能只出一文钱,让那些叫花子用打狗棒敲死司马健!
好好一场买凶杀人、再到江湖名榜曝出恶名、随后四方豪杰行侠仗义的大戏,结果真相一揭露,便全因为钱的关系,一下变得这么俗,俗不可耐!
什么狗屁江湖,就是一场买卖、一个生意罢了!
可转念一想,事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江湖侠义什么的,虽然的确是一种情怀、也是一段历史,但终究人性是不会变的。尤其对于底层的市井之徒而言,你让他吃都吃不饱却行侠仗义去,那跟后世没有房子就想取一个媳妇儿回来一样,多天方夜谭啊……
想到这里,司马健也就在心中原谅了洪哥和二狗子。不过,这不表明他就能放过眼前这位刺客。
同洪哥和二狗子不一样,这刺客可不是吃不起饭的主儿。洪哥和二狗子为生存去杀人,总算是鸟为食亡,多少有点悲悯的味道。但这位刺客就是将杀人当成了工作,当成了事业,还干的不亦乐乎的!
司马健很鄙夷说什么杀手只是一把刀,有人拿刀杀你,你总不能怪刀这样的狗屁说法。杀手也是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像这位不分青红皂白,也不调研考察,就在什么江湖月旦评上给司马健泼粪的主儿,司马健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尤其,这家伙到这份儿上还想耍什么脾性,还想着不坦白从宽?
凭什么?
乱世再乱,就成了杀手们乱杀无辜、横行无忌的理由了?更何况,就因为乱世这么乱,才需要一些有侠义、有武功的人站出来。他本来可以杀了那些宦官,替汉室天下除害,却只因为一块金子就为虎作伥。
对于这种杀手界的败类,司马健真不介意肃清一下汉代江湖的歪风邪气。
“你啊,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别想着隐瞒住王越了。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孙璋跟王越那点破事儿。”收拾好心情的司马健,面对上这个刺客,脸色便清冷起来。
不待这刺客惊愕,他又继续说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知道你跟王越的关系很密切,不是同门就是血缘的关系。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将你折磨致死的。”
“不,你误会了,我跟王越没有半分关系!”刺客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想否认。
“我跟你又不一样,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司马健捏了捏刺客手腕上的针头,故意提醒他还在流血的事实,随后才轻蔑说道:“跟王越没关系,你能知道孙璋和王越那点破事儿?跟王越没关系,你能知道王越在江湖月旦评上悬赏我脑袋的事情?最重要的,跟王越没关系,你能清楚知道孙璋委托王越的酬劳是一金?”
“看你们这行当的尿性,你要说那酬劳是一千钱,我或许还真会相信。可王越足金足量地给了你实数儿,这就说明,王越十分信任你,才会对你毫无保留。”说完这些推论,司马健俯看着刺客的脸,忽然很神秘地笑了笑,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王越觉得我还不值得他出手,所以他就让你前来练手儿了……这事情就很尴尬了,也让我很伤心,你知道吗?”
“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刺客这时心防完全被司马健攻破了,因为司马健推论的实在太正确了,简直就跟他亲眼看到了他跟王越商议的情形一样。
“我不想干什么……”司马健现在笑得很友好,但落在刺客眼中,不亚于《山海经》中那靠柔媚女儿声迷人却只食人心肝的魑魅:“我只想放你干你的血,然后留着一具干尸等着王越自投罗网。毕竟,你们杀手行业的操守已经让我很失望了,我现在只想看看,传说中你们的冷血无情,还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