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色的镖旗在队伍前头飘扬,上面写着大大的‘司马’二字。这面其实似乎就跟他们所代表的镖局一样踌躇满志,迎着风在空中飞舞,金线绣成的穗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只是,没有人知道,山上的左校内心,比那支旗帜更为火热。
左校是官婢奴隶出身,前二十多年的日子,过得说是牛马,那都是梦中的生活。这种身份,注定了他一生都只能牛马不如。但是黄巾大乱给了左校翻身的机会,他趁着冀州大乱的时候,杀官造反,很快就笼起了一支千人的队伍。
出于对官府的仇恨,左校这支队伍从一建立,就有着明确的奋斗目标,那就是要将整个汉室打造成无政府的理想社会。所以,他不停断地杀官、捣毁官府。他坚信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为,每捣毁一县府衙,他都会发现县令贪墨的巨财。
可惜,好景不长,当左校的事业刚迎来上升期的时候。朝廷派来的中郎将卢植就一路杀到了广平,左校这时候才认识到汉军的可怕,只是一个骑兵冲锋,自己千人的队伍就立马还剩下不足三百人。并且,那次卢植还只是随意下达了剿灭贼寇的命令而已。也就是说,左校遭遇的,不过是汉军的一支偏军而已。
好在,朝廷自作孽,终于要将那个杀星给押回去了。左校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春天又回来了。而自己接手的第一笔生意,也是这么符合自己的心意。
不过,当他看到那五十名镖师驾马还能排列成大致整齐划一的阵列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定金受的少了:眼下这支镖队,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对付啊!
而且,眼尖的左校分明还看到,这支镖队当中一名壮汉。身材魁伟,面色凶悍,眼睛直盯着两边,那手始终摸在战马得胜钩的大刀上,显然是个极为干练的人物。
这哪里是什么镖队,分明就是朝廷的北军。不,卢植手下那些北军,看起来都没有这支镖队装备齐全。
不过,当他看到镖队前那个年轻的镖头后,左校就准备动手了。不是因为五十匹良马对他的诱惑太大,也不是那些装备是左校事业东山再起的良好助力。而是他杀人放火两个月后,摸索出了一个规律: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自己攻打那些县衙,本来乡勇衙役们是可以与自己一战的,但就是那些县令、县尉大人们不是仓惶逃窜、就是吓得裤子都尿了,几百乡勇见这状况,也没了拼命的气势,登时让自己一鼓作气攻破县衙。
可那些县令、县尉们再不济事,人家都是一副大袖翩翩、文士清高的读书人模样。可你看那镖头,袖袍穿在外面不说,里面还穿着一件皮甲,显得不伦不类。光洁的下巴连根毛都没有,看起来虽然很顺眼,但问题是,这样油头粉面的士族公子,是领兵作战的料儿?
由此,这家伙分明看到了隐蔽的自己了,还挥手向自己打了一个招呼: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他来押送卢植,就有卢植的本事儿了?
左校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给这位士族公子上一堂生动的民间疾苦课。让他知道,真实的乱世有多残酷和可怕。由此,左校也懒得再打什么伏击,一挥手带着自己手下的三百贼寇迎头就朝着这支镖队冲了过来。
这一下,左校分明看到那年轻的镖头猛然一惊,那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左校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知道随后只要待这镖头掉头一跑,那些凶悍干练的镖师纵然再勇猛,也会士气一下散掉大半儿。
可令左校奇怪的是,那年轻镖头嘴巴张了半天,却依旧没有掉头就跑的意思。左校深深为这个家伙感到了悲哀,估计这镖头已经被自己吓傻了,连跑都忘了。由此,左校不得不拿出他作战惯用的手法,跑到这支镖队面前一百步的时候,猛然停了下来,将大刀往地上狠狠一磕,嗓门如雷般喝道:“我乃大良贤师座下神使,黄巾天将,特来取尔这等害民贼性命!”
左校得意洋洋喊出这句话,就等着这年轻镖头发出一阵如娘们儿似乎的尖叫,然后掉头逃窜了。毕竟,这句口号可是左校最引以为傲的创举,还是他专门绑了广平县里的一个读书人给他想的,因为如今黄巾势力遍及天下,他虽然不属于黄巾军,但挂羊头卖狗肉……不对,狐假虎威……也不对,反正就是借黄巾的名号来用一下,是很有效果的。
但出乎左校意料的是,这年轻的镖头还是没跑……这下,脱离了整场剧情发展后,左校就感到有些凌乱了。他与那年轻镖头四眼一对视后,忽然感觉有些尴尬,不由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不跑?”
“我为什么要跑?”司马健这时也懵了,这是伏击战?先不说这支贼寇隐蔽地那么差,就说自己看到他们后,他们还跟一群蚂蚁似地乱哄哄冲下来,那乱七八糟的阵型,简直就像是来送死的。
更奇葩的是,终于要冲到自己镖队面前了,这家伙竟然还又停了下来。跟唱戏一样喊出了一句屁话:这是打仗还是做游戏,你们是贼寇,拜托能专业一点行不行?什么黄巾神使,连一块头上裹的黄巾都没一条,还好意思冒充黄巾贼?人家也是专利的好不好?
再说,你是拦路抢劫,扯什么黄巾军,喊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不是更贴切一些吗?
由此,司马健忽然也感觉很尴尬了,也不打算为难这支叫花子贼寇了:“新出道儿的小雏儿,赶紧走吧。今日本镖头心情还算不错,再加上你还真有几分我弟弟的风范,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说完这句,司马健还斜眼瞅了一下魏延,只可惜,如今越发雄壮的魏延,再看不出当年面黄肌瘦那贫苦倔强少年影子了。
倒是波才对此很是不耐了,人家毕竟曾经是黄巾军的一方渠帅,看到就这么点贼寇就打着黄巾的旗号坑蒙拐骗,感觉自己的脸也被这些人给丢尽了:“杂碎们,赶紧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左校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好似被一道雷劈中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些马上的镖师们一个个都是轻轻松松的神态,半分紧张感都没有。左校感觉自己身为一方贼寇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气急败坏地都有些口不择言:“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刚出道儿的?在广平,有谁不知我左校的大名?”
然而,左校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报上自己的大名后,那年轻的镖头反而更加不屑了,挑着眼儿从嘴里哼出了一句:“原来你就是左校啊……一个三流武将的渣渣,只跟我一个水平。”
说这句话的时候,司马健是很幽怨的。因为,当他好不容易进阶之后,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不入流的命令。可想不到,三流武将也是分上中下的。上品三流那得至少有一项数值达到50以上才行。自己蓝色品质代表的虽然是三流武将品阶,可自己却只是三流下品而已……嗯,在三流里还占最低,真不如不入流里当大哥。
但即便如此,司马健人家本身智力可是高达77的,自然有蔑视左校的资本,更何况,他还有波才、魏延、胡昭这些一二流的人才。看到左校那虽然有54的武力,但智力却只有17,跟自己这具读书读傻了的穿越宿主差不多水平时,实在感觉瞧不上眼。
“但凡在江湖上混黑道的,那是讲狠劲讲毒辣的,象你们这般呼喊半天,我们早就有备而战了,你还打个屁劫?……要是让我去劫你,那自然会一言不发就突然冲上来杀个干干净净,你懂不懂?……”
听了司马健这话,左校忽然觉得很有道理,不由一拍脑门儿:“对啊,小兄弟,你说的在理!……不对,你小子敢耍我?我干你大爷!”
司马健忽然又惊了,面色突变,忍不住脱口而出:“司马防哪里得罪你了,你为啥这么想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