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武城,处于荒禁古漠的边缘。因黄沙遍地,在修建会武城的时候,运用了诸多的禁制。
城内的地表,是先将黄沙施以雨水后夯实固化,再铺以石板所建成。
地面之坚固,堪比花岗岩。尤其是战台附近,石板再次被施以禁制,其坚硬堪比青钢。
但此时,骆成砸在地面之上,几十丈范围内的石板崩裂了开来,地面更是凹陷得下沉数尺。
神通境武者的一击,威力果真强悍无匹。
仅骆成砸于地面所震出气劲,就将数百武者吹扫得不住倒退,场面登时大乱。
众人的混乱,不仅仅是因骆成被轰出战台,险些误伤到观战的武者。
还是因部分武者看到了骆成正占据极大上风,是神通境武者南宫雄炎出手,将他击飞了出去。
九门会武的初选复选、排名战,均是在战台上进行。两位武者进行较量,必然要遵守战台的规矩。
登了战台生死勿论,直到一方被击出战台、或高喝认输、或身死,比试便是分出了胜败结果。
期间,外人不得插手。
有时外人去插手战台比试,也没有大碍。
比如某位武者去开言认输了,另一方没听到或未佯装没听到,战台执事是要去制止的。另外,观战的武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被杀而不顾,当性命攸关的时候,前去搭救无可厚非。尽管外人搭救是被禁止的,但是人之常情怎好太较真。只要搭救得当,不损坏到另一方,并且认输,战台执事不会去追究。
南宫雄炎见南宫浩武情况危机,去加以阻止本没什么。
但他既不是去以身相护,也没去为南宫浩武施以防御,而是去击飞骆成,这似乎有些欺负人了。
“咳……”
脏腑受伤,骆成从石块废墟间站起身时,咳出了一口青色血液,溅在一块破碎的石板上。
他身形有些摇晃,险些站立不稳再次摔倒。
他眉心处的精巧竹剑印记,在急促的散乱,衣袍的青色在闪烁不定。
骆成遭了重创,青袍状态难以为继。
双耳之中在嗡嗡作响,骆成的头脑眩晕。他擦掉嘴角的血水,目光冷厉的看向坐席台。
坐席台上的南宫雄炎等神通境武者,南宫啸天等臻身境武者,同样在看向他,其杀意毫不做掩饰。
而战台上的南宫浩武,已是站起了身来。他受伤甚重,状况凄惨非常。但他看向骆成的眼神阴森一片,若非围观的武者众多,他早去冲下战台,去狂虐骆成——你有些实力本事又怎样,在神通境武者面前,依然是废物一个。与南宫一脉为敌,杀你如碾死一条臭虫。
唰唰唰。
鲜艳的光芒流动,总共二十七位神通境武者,出现在了骆成的周围上空,凌空漂浮着。
他们将骆成包围得严实,骆成想逃,绝无可能。
对此,骆成冷哼一声。他眉心处的竹剑印记消散,衣袍的青色褪去,他解除了青袍状态。
身躯内外紫光盈转,他受到的伤势在快速愈合,苍白的脸色有所恢复。
将寒罡鳞剑归鞘,翻手收起后,骆成扫了一眼南宫雄炎等人,嘴角泛起了冷冽的笑意,他冷冷说道:“为了对付我,你等用了好大的阵仗,真有门派的派头,佩服佩服。”
“如你所见,那你又能怎样?”南宫雄炎离地丈许悬空,他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开言。
父子相承,南宫雄炎与南宫啸天一父一子,二人多有相似,同样霸道。
其霸道在于,信奉武力,而非世人所认可的道理。
相比与其子南宫啸天,南宫雄炎更有沉着与睿智。
另外二十六位神通境武者,脸色不善,倒没有去出声开言。
相比于久灵门等八个门派,武炼门与骆成之间仇怨更重,此事理当由南宫雄炎来牵头处理。
骆成摇头不语,他掸了掸衣袍的尘土,似乎对自身的处境恍若未觉。
这时,围观此处的众武者中,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从声音来听,此人年岁不大,声音满是紧张的颤抖,他问道:“敢问南宫前辈,您会怎么处置骆成?”
南宫雄炎闻声,转动下目光,找到了说话之人。
那是位年二十许的青年男子,长相只能用丑来形容,身型瘦小,额头高隆,小眼如蝌蚪,嘴巴有常人的三个大小。
他的修为是四重前期,都未达到参战九门会武的下限,这会儿,他正紧张得发抖。
南宫雄炎微微皱眉,简要的做了应答:“先废掉,后拷问,再抹杀。”
那青年男子打了个寒颤,他擦了擦高隆额头上的冷汗,有些结巴的说道:“南宫前辈,骆成究竟犯了哪种大罪,是杀人越货?好像没听闻他恶意去抢谁,杀谁啊……据说那次是柴悍山等人,先在神魔殿内截杀骆成,骆成是不得已的自保反击啊,理应……理应是柴悍山他们罪有应得。”
此话一出,在场十余万武者心头咯噔一下,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乱问什么。
南宫雄炎的目光山压,看那青年男子稍许。
青年男子不敢与之对视,忙地低下头。
南宫雄炎声音不温不火,他道:“骆成或许未有罪恶,但……武练门不愿让他继续存活,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青年男子冷汗如雨下,莫敢再问。
南宫雄炎收回目光,他俯瞰众武者,道:“九门办事,闲人退避。”
其声音饱含威严,滚滚传开,如喝在众人的耳光,让吵闹声戛然消失。
闻言,在场的武者足有十余万,他们神色各异,四处看着。
九门办事,闲人退避?好生霸道的话。
众武者心中又有疑虑,对付一个骆成,二十七位神通境武者竟一同来包围,太瞧得起骆成了。要抓就抓,要杀就杀,驱赶他们走作甚,难道还要爆发一场大战。
“哼。”见众武者没有动作,南宫雄炎面现不悦。
擒下骆成,原本让南宫啸天出手比较合适。
但南宫雄炎认为,骆成如此肆无忌惮的暴露修为,事有莫大的蹊跷。
为了稳妥,不能由南宫啸天来做,可能因此会酿成了大错。
南宫雄炎与其他神通境武者点了点头,随即——
二十七位武者,同时释放威压。
轰隆隆。
轰鸣声至骆成的周围响起,向外扩散着。
清晰可见空气层层叠叠,一股浩荡的威势,向四周横扫。
诸多未打算去退避的武者,被威压一扫,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威压推移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工夫,推出了几十丈余丈。
在威压之外,是密密麻麻的拥挤的武者,混乱不堪。
此些武者的修为或高或地,面对威压竟是反抗不得,提不起元力。
如此一来,海量的武者,不断的被威压推开,反应及时的武者,用出各类手段向后闪退。
轰隆隆。
仅仅十余息的工夫,总数达十余万的武者,被推出了里许之远。
里许的范围内,除了二十七位神通境武者,便只有骆成。
范围之外,是战台与坐席台,九门的弟子,十余万的武者。
“或许要有大战发生,怕会误伤到我等。”
“八成是,九门是出于好意,一旦厮杀开来,我等最遭殃。”
被强势霸道的推出里许之远的众武者,多在这般议论或想道。
二十七位神通境武者收起了威压,一个个神情淡漠。
他们之所以如此做,一是清场,众武者乱哄哄的实在吵人。
再就是寻出骆成的‘帮手’,免得被浑水摸鱼,坏了大事。
至于过于霸道的做法,会不会有所门派的名声……在他们看来,在此片天地中,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横行霸道,只有强者才会赢得敬重与敬畏。今日,他们不仅是要缉拿骆成,还要立威。
神魔殿一事,让十一个门派灰头土脸,声名受损。
今日,他们二十七人要借助十余万、几十万武者之眼之口,让九府之地内的所有武者意识到,敢于门派做对,是怎样的下场。九个门派的威严,非是靠凭人和善换来的,是用绝对的武力打出来的。推开十余万武者,只是一次下马威。
南宫雄炎漠然的俯瞰骆成,目光凝视。
稍许后,他玩味戏谑的开言道:“敢来九门会武,你真是活腻了。来,你现在去逃。”
身处二十七位神通境武者居高环伺之中,骆成腰杆笔直的立于原地,对此话,他沉默不语。
十余万武者观看得心头凛然,心中不由得对九门滋生一份畏惧。
他们观看着,没有人愿去、敢去阻止,没有人敢去帮助骆成。
谁去阻止,谁去帮忙,将承受二十七位武者的怒火,结果仅有死路一条。
相比于散修,九个门派的千数弟子已经各自坐回了原处,言行肃然而又气定神闲。
他们多是门派的亲传弟子,或是极受门派重视与栽培的内门弟子。此时,他们心中有一份傲然。
而在两三许外的一座茶楼的三层窗前,邢菲透过夜色,在望向此地。
她的神色不复往日的清淡,此时双眸冷如冰峰,眸底似有暴雪纷飞。导致整个茶楼雅间,如坠寒冬。
一盏香茗,结成了冰块,雅间内,有霜雪飘落。
邢菲在静静的看着,没有前去阻止,因她阻止不了……
“说,神魔殿之事的来龙去脉。”
南宫雄炎未去威胁,语气唯有不容置疑——除了回答,绝无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