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的事儿发生在上午,经过一个中午的发酵,如今,宫里只要不是消息太过闭塞的人,都已听说。
此刻再见到秦曜阳和凤青翎带人抬着这么多蛇,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秦曜阳和凤青翎走来,他们无声行礼,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可一旦秦曜阳和凤青翎走到前面了,他们不再秦曜阳和凤青翎视线范围内了,宫人们立即抬头,往箩筐里看去。
天啊!这得都多少蛇?!都还活的吧?
听说一个宫殿挖了100多条,也真够可怕的。这些蛇怎么就从来不出来?这些年没听过锦绣宫谁被蛇咬了啊!
听说贵妃娘娘被吓昏了,这也难怪,正常人看着这么多蛇都得吓昏吧?
当秦曜阳和凤青翎再远一点,就会有人议论。
“我刚听说,在贵妃娘娘床下面,有条碗口粗的蛇,还生了一窝蛋。”
“怎么在娘娘床下面的,每日打扫清洁的都没发现吗?”
“谁知道呢,我听说蛇长到那么大,就成精了。”
“难怪娘娘这么多年,一点不见老,原来……”
“嘘!你不要命啦!”
“皇上天天睡在那些蛋上面,也不知道那些蛋有没有沾上一点龙气……”
……
凤青翎尖起耳朵听,真是越听越气。
愚昧!无知!妄加揣测!
她好几次恨不得转身,将那些议论的人杀了。
可每一次气得无法自持时,秦曜阳就握她一把,叫她冷静。
“你没听见?”凤青翎问。
贵妃是秦曜阳的亲母,是她的婆婆,她这个做儿媳的都气成这样,她就不信秦曜阳不生气。
“为夫当然听见了。”秦曜阳内力比凤青翎好,他要专心听的话,比凤青翎听得更清楚。
“既然听见了,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至少也要警告他们,不许胡言乱语。”凤青翎道,“我就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带着这些蛇,一路招摇过市,你这不明摆着给这些人看的吗?”
“是。”秦曜阳道,“若不这样,谣言怕会传得更厉害,别人还以为我们害怕,藏着捂着,为夫就是要当着所有人,把这些蛇处理了。”
他顿了一下:“若母妃是蛇妖,那她的儿子是什么?她儿子娶的媳妇儿是什么?暂时的谣言不可怕,破了便是。真正可怕的是,我们强行把这事压下来,宫人们明里不敢说,一个个在暗地里传。”
“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凤青翎叹一口气,“没错,你是对的,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越要放在阳光下暴晒。”
“做这件事的人用心太过险恶,绝大多数人遇见这种事,都会觉得丢人,会想尽千番百计把事情压下来,藏起来,不让人说,殊不知,这样才是中了对方的计。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私下传播的的东西。”凤青翎道。
“对方没怎么用毒蛇,反而用了大量无毒蛇,为的就是把锦绣宫变成蛇窝,坐实母妃是妖妃。她要的不光是母妃死,而且是身败名裂的死。”秦曜阳眸中杀气迸现。
皇后!
除了皇后,他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将此事做得如此隐蔽,而且,在这宫中,最恨贵妃的,怕就是皇后了。
先前从皇上寝宫外离开时,凤青翎那番杀气重重的话,同样是因为心里认定凶手是皇后。
此刻的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很快会得到一个与他们判断截然不同消息。
……
秦皇寝宫。
贵妃比秦皇早醒来一会儿,她醒来后便起了床,再梳洗了一番,没让人叫醒秦皇。
只说皇上勤苦了,想皇上多休息一会儿。
秦皇在贵妃起身的时候已经醒来,只闭着眼睛假寐,听贵妃的动静。
“锦绣宫那边怎么样了?蛇都挖出来了吗?”贵妃在帷幔外,压着声音问。
裴公公汇报了那边挖蛇的事情,包括挖了一条已经下了蛋的蟒蛇,那蛇盘踞的位置,正在贵妃床榻侧下方。
贵妃沉默了一会儿。
便是这种沉默,秦皇忽的有些不确定了。
她为何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吗?那条蛇的位置,怎会那样巧?
“娘娘,您保重身体!”裴公公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皇心里七上八下,贵妃在做什么?
“这宫里没法住了!”贵妃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咬牙切齿的味道,手掌重重往桌子打去,再轻轻放下,生怕吵到秦皇休息。
“娘娘息怒!”裴公公小声,“您昏迷的时候,皇上命裕王亲查此案件,相信很快能找到真凶。”
“歹毒,太歹毒了!”贵妃恨恨道,“这皇宫哪里是人住的地方?本宫这次是运气好,若等到开春,这些蛇一窝蜂冲出来,还不把本宫给吃了!可即便是这样,本宫就能逃过这一劫了吗?宫中之人最是嘴碎,锦绣宫挖出这么多蛇,还不知那些人会怎么说!”
“娘娘不用担心,凡事有皇上给您做主。”裴公公劝慰。
贵妃哼哼两声:“她们会说本宫是蛇精变的,采阳补阴,迷惑皇上,还给皇上生了一窝蛋;还会说裕王也是蛇妖,所以破案那样了得;会跪请皇上远离锦绣宫,甚至联络家中父兄上折子,再找钦天监杜撰一番,什么天有异象妖孽出世,最好把本宫烧死……”
“娘娘,您这是乱想了不是?!这些都是没有的事儿。皇上一世英明,怎会相信怪力神说?再说,裕王也会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裴公公劝慰。
帷幔后,躺在床上的秦皇每一句都听得清楚。
贵妃那一句接一句对方会如何对付她,如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没错,那些确实是宫里人做得出来的,她们视贵妃为眼中钉。
此事,无论幕后主使是谁,到时候,那些女人一定会狠狠推一把,直到贵妃永无翻身之地!
秦皇双手握拳,握很紧,这件事,无论凶手是谁,他都绝不会姑息,绝不会像上次“破血”一样,不明不白揭过去。
“裴公公,你也是宫中老人,宫中这些人的伎俩,难道你会看不穿?”贵妃的语气几近忧伤,“倘本宫能逃过这一劫,本宫以后自请出家,下半辈子古佛青灯,给皇上和秦国祈福去,到那个时候,总不会有人再算计本宫了吧!本宫是真的累了……”
贵妃低叹了一口气,给人的感觉便是生无可恋。
秦皇终忍无可忍,猛的坐起来,大声呵斥:“阮佩兰,你在胡说什么?!你要敢去当尼姑,朕便把裕王送去当和尚!再把裕王妃送去陪你!”
贵妃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装情深的话,不是应该你去做和尚吗?怎么扯到我儿子和儿媳身上?
贵妃忙掀开帷幔,快去走到床前。
“皇上,您醒了。”贵妃拭了下脸庞的泪。
秦皇一阵心疼,便听裴公公在旁边禀告:“皇上,皇后一直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