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泛观之,可以确定这是一片被星虫占领的星域。
其间,有颗五阶暗星,因引力过重,它扭曲了光线,瞧着是一圈斑驳的光芒,漩涡状包裹着一颗黑色泥丸。
此地,不再是小镇。
星空破旧,罕有璀璨的星辰,大地暗沉,沉浸在浓郁夜色之中。
着眼不见人烟,仅有嶙峋起伏的荒凉。
某处,温千岚挺拔而立,强劲的身躯,脖颈之下嵌满血红鳞片,丝丝血色风雷纠缠,如果穿着一身紧身的血鳞战衣。血发散披,面目冷峻挂着邪气,一竖眼两横目,三目的瞳仁紫红,威严如森森炼狱。
他在皱眉凝目,瞧向身旁的王彩儿。
此时的王彩儿,与丫鬟王彩儿,相似却不同。
她或说是它,漂浮在空中,依旧是十六岁许少女的模样,又是更为娇小,从头到脚不足三尺长,相当于将其人缩小了倍许,又如同一张是大画像,一张是小画像。其眉眼五官未变,玲珑精致,大眼睛颇显机灵,瞳仁天青色。
她着荧光勾勒的白黄青三彩衣,光着白嫩的小脚丫。
不寻常的是,背生一对蝴蝶状的三彩翅膀,翅膀是白黄青三彩,轻轻挥动,洒下花粉般莹莹光辉。
她非人族,而是一种顶级的特殊星虫——幻彩衣。
“是啊,彩儿是幻彩衣。”
王彩儿脆生生地答道,她似乎很欢喜,围着温千岚飞来飞去。
“嗯。”温千岚沉然应声,抬起手,紫红瞳仁的三目,望向手中的天伤玉偶,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咧咧小嘴,王彩儿没敢去打扰,她飞到一旁,百无聊赖地等待。
天色暗沉,气氛沉闷。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天伤玉偶消失在手,温千岚才再次开言,“本君怎会来到这里,到了多久。”
“不知道,很久啦。”王彩儿迷糊地答道。
她不知对方如何到的这,对方来此多久了,她没有准确的时间概念,一二三十年吧。
将天伤玉偶,妥善安置于戒内的小千星,温千岚查看时轮,确认了现在是血寂星域一战之后的四五百年。
“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他试图回想,顿时头痛难耐,脑海只有模糊不清的画面闪过。他对过去的四五百年,几乎没什么记忆可言,“怎么回事,应该发生了重要的事儿,我怎么记不起!”
一手抓着头,他面色痛苦。
凶虐的气息,滚滚地向外震荡,纠缠的血红风雷,越见暴躁。
王彩儿虽是天青瞳的星虫,却称不上多么强大,遭气息的冲袭,她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停下。
“糟喽糟喽,又要发狂了。”捧着小手,王彩儿叫苦不迭。
蝴蝶双翼的色彩加浓,她的天青双瞳变得眩迷,小嘴嘀嘀咕咕道:“安静、安静吧,别想啦……”
她的话,似有异常的威力,温千岚暴躁的气息收敛了许多,渐渐恢复了些许镇定。
神情重归冷峻,面容挂着邪气,转目盯向王彩儿,沉声问道:“这是哪,是否在暗河乱星域?”
对方的目光无怒意也无杀意,王彩儿却被盯的发毛,小心翼翼地答道:“彩儿只知这是一颗五阶暗星,,六亿年前这里是龙族和星虫族的战场,位置、具体位置呢,彩儿不知道。”
“五阶暗星,星虫攻占的星域。”温千岚略有了然。
他试着抬抬脚,只觉动作沉重无比,星君感应多受压抑,探知的范围很有效。
心有所感,他微微抬头,眺望晦暗的远方。
“之前本君的梦境,是你构建?”沙哑的声音,除了邪气,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对方暂时无发飙的迹象,小小的王彩儿挥着蝴蝶翼,又去凑到近前,小脸挂着几分骄矜,“是也不是啊,是这么回事,公子听彩儿从头慢慢说……”
她的话很多,讲述的十分详细。
在前段时间,她在此地发现了温千岚,并认了出来。
奈何温千岚神智迷失,举止疯狂,她只得将其引入梦境,试图唤醒。
她是幻彩衣,唯一的本领是幻梦,构建一个梦境,以达到迷惑、控制的目的。
正常而言,梦境的内容,她可以凭想象任意构建,让入梦者成为各般角色。
但,此本领关系颇多,会受到生灵层级、修为等等的影响,并非能够绝对的为所欲为。
如对天帝,三彩的她都难将其引入梦境,遑论是在梦境中赋予其某种身份了。
此时的温千岚是紫红瞳,那时的温千岚是血红瞳,王彩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引入梦境。
并且,梦中的安排,有许多她说的不算,不能完全做主。如富家公子纨绔子弟的身份,不是她刻意安排的,是温千岚原本便有此般的向往,她也没法强加给对方过多陌生的记忆。
在梦境中,凭她的本领,不能完全控制温千岚的所作所为。
对方的自主意识太强,都会欺负她,要把她卖了,甚至在赌坊把她当筹码抵押。
王彩儿能做的,是因势利导,参照温千岚的想法,来构建梦境。
像洛云依,非她塑造,而是温千岚的一份执念。
又如风丽,则是她借助天伤玉偶,引入其微弱的念想,展现在了梦中。
如此一来,才有纨绔子弟温千岚、其未婚妻风丽、医师洛云依均在小镇内。
王彩儿化身为丫鬟,来盯着温千岚,适当地引导梦境的发展。
至于镇主大魔王,也是她依据温千岚的状态、执念,构建出的虚有角色。
接着发生的一些事,她挺无可奈何,若非她再三怂恿,恐怕温千岚真会把医馆给砸了。
原本,她是要让温千岚等人,顺顺当当地干掉镇主大魔王。岂知,镇主大魔王会醒来,险些出现变故,假如在梦境中,温千岚、风丽或洛云依死掉,她不知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
好在,温千岚最终放开了执念,恢复了神智,得以清醒。
王彩儿话多,没考虑会不会揭温千岚的伤疤,旁观者清,她自顾自说道:“公子心智迷失,是因风小姐的离世,悲痛难忍,也因此责怪洛小姐,不肯清醒面对现实。所以在梦境中,公子责怪的洛小姐,会对公子多般苛责,不近人情。但后来公子发现,尽管洛小姐做错了某件事,公子仍不允许她受到伤害……”
“风小姐、洛小姐是公子的心结,心结解开了,公子醒啦。”她很喜悦,笑的调皮。
听着此番话,温千岚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置可否。
他似在回忆,似在压抑情感。
三目再睁开时,他的嘴角挑起了浅浅的笑意,邪气凛然。
“四百多年前,可是你入梦本君?”他的声音不悦耳,听着令人胆寒。
王彩儿连连点头,“是彩儿,公子记得啊。”
“你是谁,为何找我?”温千岚再问。
“咯咯……”王彩儿笑得欢愉,露出亮晶晶的皓齿,“公子与彩儿,早在小元界就认识了,公子可还记得王宫遗迹的法王,送您灵威之晶的大美人,公子还亲了她一下呢。彩儿正是法王的灵智转世,变成了幻彩衣啊。”
说完,她的大眼睛,期待地盯着温千岚,等待其惊愕的反应。
“哦。”温千岚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脑子依然有些不好用,过往的记忆有很多记不起了,王宫遗迹的法王他记得,具体细节则没了印象,“不像,你与法王的容貌不相像。”
“彩儿是法王的新生灵智转生,不像是正常的啊,彩儿的容貌,才是国色天香。”王彩儿不忘自夸一句。
“哼哼。”温千岚想去挖苦一句,但憋住了。
如今的他,对任何怪事,已是见怪不怪。
法王的灵智转生为星虫幻彩衣,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他亦不关心。
对方入梦寻他的缘由,他略有猜测,在追问之前,他先问道:“梦中小镇的人,大多是虫子吧。”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王彩儿嘻嘻一笑,向后招招手,“王一,你等麻溜过来。”
哐哐哐……
泛黑的岩壁颤动,百余只巨大的星虫快速游爬而来。
此类星虫,被称为重甲兵,又叫重甲猎虫,是生存于暗星的一种常见虫种,细分可达上万种,形成了独立的食物链条。其外形多有差异,特点是甲壳致密极为坚硬、稳固,可以长期休眠、不饮不食。
爬来的百余只重甲猎虫,似蛇似蠎,腔体长躯粗壮狰狞,漆黑的菱形甲壳,像松塔般一块块相叠,鳞次栉比,且长有一队魁梧的前螯,可挖掘岩壁可掐断食物,虫躯游动爬行时,前螯会被背在身上。其头部似鳄鱼,没有眼瞳,超大的嘴巴内长满了钝齿,碾碎铁块,想必是轻轻松松。
共一百零五只虫子,规规矩矩地守在温千岚的身后,好像认为自己仍是雇来的打手。
“彩儿建造的梦境,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它们这些小虫子,正活在梦境之中,这是王一、莫二、周三、许四、苏五,它们仍然听公子的指挥。”王彩儿骄傲地介绍着,见温千岚没有特别的反应,也不惊叹一句,她嘟嘟嘴,非常明显地引诱道:“彩儿唤公子前来,是为了辅佐公子,去建立盖世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