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但是这次依然没有打中，杨金正要施展遁术，却发现没了作用。黄道奇平静地看着杨金，“孽徒，还想再逃？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杨金回身看了黄道奇一眼，“老东西，是你做了手脚？看来今天你是非要我死在这里了，也好，临死我也得拉个垫背的，老东西，你活了那么久，也该入土了！”
杨金猛然加速，冲向黄道奇。我已经来不及阻止，温局长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金距离黄道奇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一把刀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刺向黄道奇。然而黄道奇像是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是平静的看着前方。
“前辈小心！”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为时已晚，刀子还是刺进了黄道奇的胸口。但是黄道奇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反而是解脱。
“你还是这么做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等了很久。”
杨金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那么轻易就刺中黄道奇，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黄道奇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一把钢钳，怎么也无法挣脱。“老东西，赶快放开我！”
黄道奇只是摇头，扭头看了温局长一眼，“温局长，就地正法。”
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黄道奇闭上了眼睛。一声枪响，杨金中弹。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次他的替身术没有生效。
“老东西，你……你……”
又是一声枪响，杨金身中两弹，渐渐没了生机。黄道奇这才松开了手，身体摇晃了两下，就要倒下，温局长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黄道奇。“老人家，你没事吧？”
黄道奇摇了摇头，眼中有泪花在闪动。我慢慢的走到了跟前，眼神复杂地看着黄道奇，“前辈，你本来不用这么做的……”
黄道奇叹了一口气，“有些人能看开，有些人看不开，这就是人心。要是杨金能像你这样，把一切都看淡，他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黄道奇，晚年遭受这样的变故，换成谁可能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看着黄道奇胸口流出的鲜血，我扭头看向了温局长。
“送医院去吧，前辈年纪大了，需要好好调养。”
黄道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太大意义，不如趁早去祖师那里忏悔，我这一辈子自诩眼瞎心不瞎，没想到还是教出这样一个徒弟，愧对祖师……咳咳咳……”
黄道奇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更加灰败。我有些不忍，“前辈，还是去医院吧，您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可以告诉我，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帮您实现。”
“小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实今天的情况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知道，量山道长那个时候就告诉我杨金以后不成气候，要我趁早放弃他，可惜我没有听，没想到被他说准，只是我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天意弄人啊。”
“前辈，您还是不要说话了，先去医院看一下，您有什么话可以等过两天身体好些再说，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最终黄道奇还是听从了我的劝告，去了医院。只是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知道这位老人也将不久于人世。我突然想到几十年后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也应该收了徒弟，会不会像黄道奇一样，遭受这样的打击。
两天以后，黄道奇不顾众人的阻拦，毅然决定要出院。大家都很无奈，但是实在拗不过黄道奇，把他送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黄道奇住的地方看起来有些破败，我很难想象一个专业赶尸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但是我知道黄道奇心中还保留着自己的原则，虽然杨金靠非法手段赚了不少钱，肯定也买了房子，但是黄道奇却没有跟着住进去，足见他做人很有原则。
黄道奇喘着粗气，“家里不成样子，就不请你们进来做了，别脏了你们的衣服。”
温局长笑了笑，“老人家，您这话说的我可不高兴了。这样的地方我小时候也住过，怀念得紧，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哪用讲究那么多。”
虽然温局长这么说了，但是黄道奇并没有动，看样子并不想让他们进去。温局长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我，“道长，这……”
“温局长，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温局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黄道奇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友，不要嫌弃我这里破烂不堪。”
我赶紧摆手，“前辈千万别这么说，住的地方不在乎怎么样，重要的是住在这里的人怎么样。有句话说的好，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
黄道奇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要抬举我了，我很惭愧，教出这么一个徒弟。”
“前辈，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黄道奇静静地坐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天要黑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要黑了，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嗯，天黑了好，天黑了两眼一闭，天亮了什么都忘了。”
我没有明白黄道奇的意思，只是配合地点头。过了好大一会黄道奇才又开口，“小友，你这么年轻就出来闯荡，你师兄也没有照顾你，看得出来他很放心你。你师父曾经跟我提起过你，说你一生坎坷，将来必成大器，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信了七八分。要说你师父也真是个人才，什么东西一点就透，所以学习能力很强，我知道他会很多东西。你觉得我们赶尸的活计怎么样？”
“很不错，我很尊重赶尸人这一行，虽然我没做过赶尸人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赶尸是辛苦活。”
黄道奇点了点头，“只要掌握了法门，赶尸其实很简单。你有没有兴趣学习赶尸？”
我有些犹豫，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当然懂，但是我还是想学习赶尸。有些时候赶尸要比其他东西有用，黄道奇似乎早就猜出了我的选择，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里面一堆东西看得我眼睛发直。
桃木剑，铜钱剑，铜铃，还有其他一些赶尸用的法器。“小友，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收徒弟，你就看在我跟你师父认识的面子上，帮我把赶尸这一行传承下去。”
我点了点头，“前辈放心，我不会让赶尸这一行消失的，以后有机会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把赶尸这门技术交给他。”
黄道奇沉默了一会，又从包裹里拿出一本书。《赶尸秘诀》，很普通的一本书，但是拿在手里我感觉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一本书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坚持了几十年的赶尸人一辈子的心血。
看到我收下书，黄道奇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友，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应该记得来时的路。”
我点了点头，“前辈，您要吃东西吗？要不我给您做点？”
黄道奇摇了摇头，“东西就不吃了，你赶快回去吧，别让你的同伴着急，温局长也应该在等你。”
黄道奇这么着急催着我回去，让我有些好奇。我不知道黄道奇准备做什么，但是我隐隐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但是扭头看黄道奇，我却发现他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前辈，那我走了，您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明天我还会来看您的。”
黄道奇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门外。回到警局温局长迎了上来，“道长，怎么样？老人家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我摇了摇头，现在黄道奇已经生无可恋，要求肯定是没有了，连《赶尸秘诀》都给了我，他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黄道奇可能已经准备轻生，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虽然我早就猜测到这个结果，但是真正面临还是有些唏嘘。黄道奇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安详，但是胸口已经没了起伏。我心里忍不住叹息，这样的结果也许对黄道奇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不用一个人继续煎熬。
世事无常，我们很难预测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灾祸躲避。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不过是人生的一种常态。可能是这个人生，那个人老，这个人病，那个人死。一个人不管经历多少，看过多少，内心始终保持自己的那份淡然，没有什么可烦恼的。
给黄道奇安排了一个地方，准备让他在这里长眠，伴着他的陋室。
“道长，你说黄前辈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如果不收徒弟，也许他会比现在过得好很多。”
我笑着看了张为民一眼，“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收小六为徒的？”
张为民挠了挠头，“我看这小子当时比较可怜，所以就收留了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背叛你，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