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玫仰着头，眼里蓄着一层厚厚的水雾，逆着光望向男人的时候，他周身被镀上光芒，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知道男人走了几步，拿起放到一边的离婚协议书，拿出笔极快签上他的名字，力道大得把笔都捏断了。
那可是一支镀银笔，居然这样就被他给弄断了，可想而知，短短的三个字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白杰寒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丢给罗小玫，倨傲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纸张在空中飘飞了几下，旋转落在罗小玫身前，龙飞凤舞，笔势有力的三个字刺痛了罗小玫的眼。
白杰寒狭长阴鸷的眼瞥了摔在地上像是失了魂的女人一眼。
“罗小玫，你满意了吗。”
罗小玫狼狈地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低着头，墨长的黑发有一部分垂在地上，瘦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白杰寒就算是站着没看到她的脸，也知道此时的罗小玫在伤心地低泣着。
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离开的。
可是他没有。
白杰寒也蹲了下来，扶着她的双肩让她面对他。
眼前的女人紧咬着下唇，梨花带雨，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本来是打算说狠话的白杰寒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开口时尽量让自己如常。
“如果不想离婚，现在还来得及。”
罗小玫努力压着泪水，不让泪水崩溃成灾了，她轻摇头，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但已经决定好了。
“长痛不如短痛，白先生，你走吧。”再不走，她就要控制不住了，控制不住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再次软下。
白杰寒以为她会挽留他的，没想到她都伤心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赶着他走，一时间胸口燃起漫天大火。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痛苦？罗小玫，你比我狠多了。”他从牙缝里说出这几个话。
扶着她双肩的手力气越来越大，他真想破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爱着他，却巴不得把他推得远远的。
罗小玫几乎将下唇咬出血，她不顾双肩传来的疼痛，伸手捡起一旁两人都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书。
“白先生，明天民政局刚好上班，我们九点民政局见。”
白杰寒听这句话后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而神情又冷得吓人，他死死压抑着心头涌起的痛意，忍得额头青筋突起，一双漂亮的眼眸似是有岩浆不停滚过，罗小玫被他看得有些胆怯，愣是没敢去看他的眼。
罗小玫之所以这么急着，不过是怕拖久了，自己的决心受到干扰而已。
就在罗小玫快被白杰寒的视线扫射到窒息的时候，他放开了她，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
罗小玫就算不看向他也知道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他回道。
“好。”单单一个字不知暗含了多少力气。
白杰寒大步走出病房，如果罗小玫这时候抬头，便能发现男人的步伐并没有平时稳健，反而步履维艰蹒跚。
能伤到白杰寒的人，也就只有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了。
房病门被打开，男人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
罗小玫的力气像是用尽了一般瘫软着身体坐在地板上，手抱着膝盖号啕大哭。
她知道和白杰寒会有结束的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到来时会这么痛。
罗妈妈和罗子峰见白杰寒阴戾着脸从病房里走出来，赶紧跑进病房。
见罗小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罗妈妈大步走向前扶起罗小玫坐到床上。
“怎么坐地上去了，白杰寒欺负你了，这混蛋……”
罗小玫摇头：“不是他，妈，我只是很难过。”
罗小玫一边哭着一边抱着罗妈妈。
从小到大，除了遇上白杰寒的事情，罗妈妈就没见过罗小玫哭成这个样子，拍着她的背。
“他同意离婚了？”
罗小玫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罗妈妈和罗子峰都是知道的，当时两人见罗小玫心情不好也没敢多问什么。
罗小玫咽下嘴里苦涩嗯了一声趴在罗妈妈肩膀上抽泣起来。
辰辰和罗子峰站在一边没去打扰。
伤心发泄出来要好一些。
…………
罗小玫本来是明天出院，她要求今天下午出了院。
回到家后，吃完饭，罗小玫便回房睡觉。
罗小玫的身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宫外孕大出血险些命都没了，身体不是很虚弱，加之伤心过度，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吃了药后倒是很快睡着了，只是她一直在做梦，梦里全是白杰寒。
他温柔的样子，冷酷的样子，对她好的样子，说爱她的样子。
全都是他，怎么也驱不走，就这样一夜过去。
第二天是和白杰寒约好离婚的日子。
也许该流的眼泪昨晚都流尽了，也许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今天的罗小玫非常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浅笑。
罗妈妈考虑到罗小玫的身体需要营养补气血，特地给罗小玫熬了阿胶汤，逼着罗小玫喝。
今天是初八，天气比之前要回暖了一些，客厅里的窗口都打在了开来，一家人围坐在餐厅上吃着早餐，早餐很丰盛，场面温馨。
“来，辰辰，这是外婆特地给你买的牛奶。”
罗妈妈将热好的牛奶给辰辰递过去，辰辰甜笑着接过去：“谢谢外婆。”抿了一口后，“真好喝。”
罗子峰把鸡蛋卷塞进嘴里还不忘说着：“妈，你对辰辰也太好了吧，真怀疑辰辰是不是我弟弟。”
“你个臭小子乱说什么呢，吃你的。”
罗子峰乖乖闭嘴不说话。
辰辰咯咯笑了两下：“小舅舅是不是想喝儿童奶？来，给你喝吧。”
“嘁，小辰子，你多大点人啊，就会取笑小舅舅了吧。”
辰辰双眼骨碌碌的转，小嘴微微上扬：“我年龄是小，可别忘了游戏和计算机你可不如我。”
这段时间，除了去医院，都是罗子峰带着辰辰的，说是带着，倒不是说多了个人陪罗子峰玩，两人在一起玩的最多就是游戏，每回罗子峰都输给辰辰。
输给一个几岁豆大点的小孩，这种‘耻辱’罗子峰誓要讨回来，但没用，每次都还是他输，罗子峰就没再把辰辰当做几岁的小孩看待。
罗小玫见两人斗嘴，只是笑笑，转向罗妈妈。
“妈，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一家人的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