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草画了许多八卦,一个个八卦浮空而起,在这个世界照亮了一大片。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在自己仅有的意识之中,是不是这一生就这样度过了。
当然,想归想,她在画手里头的八卦时,非常的专注用心,似乎没什么是能够影响到她的。
周莫离飘荡了许多圈,一直都在念叨着,方才就应该抓着她的师傅多多了解一下情况,这样的话没准儿还能够尽早的出去。
既然是能够进入这个世界,必然也是有出去的法子。
诸葛草想过,自己的师傅既然没有带着她出去,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兴许的是时机还没到,那就只能是能到,差不多了的时候再说了。
不着急,她尽力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因为不着急,她做事儿越发的专注用心。
而此刻人间打了许多天的雷,下了很多雨,不少地方的海平面也随之开始上升,甚至于有一些地方开始发生了洪涝灾害。
冥界的冥海上升,已经吞没了大半别处,唯有冥王府闪发着银色的光芒屹立在最高点。这个时候的冥界已经融为一体,再也没蛮林带之类的区别。
夏炎君一个人静默而立天地之间,有时候会眺望着一大片银色的海域,不知道是在想一些什么。
没人去打搅他,也不敢。
老子就这样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双目带着丝丝的愧疚。
夏炎君没有回头,眼眸微微眯起,他已经感知到了老子的存在。
“怎么的?”夏炎君嘴角勾起一丝丝冷冷的笑意。
他知道,这些人迟早都会出现,假若协商不下,必定彼此都会站在对立面的。
“我的徒儿,你利用完了,心里可安?”老子出现后的第一句话,带出的人,第一个就是诸葛草。
夏炎君的面色依旧冷,心头在老子提到那个名字时,一颤。
“我的徒儿,本就是因你而生,现在因你而死,也不是没什么道理。哪怕现在她重新站在这里,让她选择你跟我,还是会走向你的……女大不中留啊。”老子摸着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
被老子那么一说,夏炎君的嘴角弯弯,不得不说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这算不算是满足了一下小小的虚荣心呢?
老子晃悠悠的走向了夏炎君,面上有着淡淡的神情:“我这徒弟呢,就是一根筋,小时候就那样。一开始有什么问题的话还知道来问问我,后来就不再来问我了。倔强着呢,而且也是自己很有想法。”
夏炎君听着,警惕之心一丝丝也没有放松。
“她现在可还好?”夏炎君问。
“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老子撒了个慌,摇摇头。
脑海里想到了自己那徒儿在吐槽自己的事儿,他决定自己还是暂时不知道这个恼气的徒弟在哪里好了。
反正,也是糟心的!
这个认知,若是让诸葛草自己知道了,没准儿自己的内心的小心肝儿还要伤心个几回。
她自然不是想要这样的,只不过自己的师傅那会儿也还真的是不怎么顾及她的死活。
夏炎君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不多说什么。
生死未卜吗?
也许吧,只不过应该也不会太差的。夏炎君可是清楚的记得,在那会儿他还是留了一手,保留了她一丝丝残魄。
只是不知道这天地之间,能不能容得下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何处,那崩溃的世界里是不是有她在……周莫离到底有没有找到她呢?
“身处其位思其职责,你是一个好君主,只是生不逢时……”老子看着夏炎君,语气幽幽含着叹惋。
对于夏炎君,老子是惜才的。只是站在更高的一个点上去思考问题的话,他又不得不做一些取舍。
夏炎君侧过头,看了老子一眼。
“你们当年将我镇压十八层地狱,一手改变了历史,将亿万生灵的生死说不顾就不顾,全部化为怨灵。如今,我出来了,那些也被释放出来了。你觉得你们还会有机会吗?”
他的嘴角勾着嘲讽,戏谑的看着老子。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不是看不透,正因为看的明白,也才觉得他们的行径显得极为可笑。
换句话说,那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诸葛草是因他而出的人,然而也是诸葛草将他放了出来,跟这天地跟他们讨债来了。
如果再打起来一次,不用多说,这人间肯定是要遭受着无妄之灾的。
夏炎君是心善之人,千万年的怨气他怎么可能不重,一出来到现在也还没有对人间发动攻击,也正是他最后所持的善良。
老子知道,一直都知道。当年他们也就是利用了夏炎君的心善,才将他最后彻底的镇压在下方。
为了将他镇压,用了他的子民……
那过往,也是老子提起来感到最为羞耻的事儿。世人都道他善良,都道他的伟大,只要他自己知道,那一手的恶事,他也做过的。
夏炎君缓缓站起身,看着这一片冥海,眼眸透出深意:“诸葛草其实很聪明,很早也知道我对她别有用心,就算如此也还要投入自己的感情,去做很多可能在别人看来非常费解的事儿。我甚至于都怀疑过,是不是她那么做,都是你们授意的。”
想要一重重的打破他内心结实的堡垒,因而让诸葛草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我们没有授意什么。”老子摇摇头:“这孩子做事儿,全凭心意。小时候我可没教她去有目的的做什么事儿。”
这点,老子觉得也算得上是自己教育最成功的了。毕竟他是一个主张无为而治的人,一切顺应自然之道,对于诸葛草的教育也是秉承这点。
夏炎君想到了自己观测到的情况,抿着唇回味了一下小时候诸葛草古灵精怪的样子。
她差不多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去为了一口吃的,到处的转悠,帮人干点什么杂活。时不时的还要考虑一下家里还有一个老人,也就是老子,是不是寻摸着再多弄点吃的回来。
而那个时候诸葛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用不着进食,一直都认为自己跟普通人是一样的。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出去做任务,被困了近半个月,她一点儿事情也没有,才知道自己不用进食。
她回来问老子,老子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对着她摇摇头。
诸葛草以为自己的事情是不能对外说,后来也就没有再问了。
只不过她知道了这点后,就开始患上了小小的偏执,那就是一定要吃饭跟睡觉,反倒是要比最开始显得更规律了。
“你来找我,应该不单单是说她的事儿吧?”夏炎君的心头划过了她的诸多事,再抬头看老子时,双眸更冷。
老子摇头:“自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看在这片盛世下,别冲动做事。”
“什么叫做冲动?”夏炎君反问,嘴弧越渐冰冷:“当年你们的事就是对的了?因为所谓大道,将我的生死,将当初整个夏朝的生死,置之不顾?”
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夏炎君看来,这跟所谓的道德绑架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是他弱了一些,也才让他们赢了,见这个天下运势大改。
而这所谓的天下运势,不就是掌握在强者的手里吗?谁都知道,历史是赢了的话,写的也才叫做历史。失败的人,向来都只有一个名字,而他连名字也没有。
这公平吗?不公平。
这个世界既然待他不公,为何当他强大到能够逆天,却要对这天地公平?
老子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因而话语一下子就有点儿接不上,面对着夏炎君,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有一些话你就不会再说,有一些所谓的要求也就不会再提。”夏炎君看了一眼老子最后一眼,随即起身飘飞远去。
老子岣嵝的身子在这四处都是海域的小岛上,越加显得孤单落寞。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受了影响,他脸上的皱纹也是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的徒弟诸葛草出了事儿,他也不会提早回来的。
以前总是以为管理好地球就好了,跳出了三界之外发现,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就比如宇宙。
以一人之力,撼动天地,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老子一个人眺望着这片冥海,想到了这冥海曾经埋在最深处的那些黑色尸骨,双目越加悲凉。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谁也不知道。
历史的长河走到了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要即将给出了一个交代。
老子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迟早都被拿出来细细算的,不可能躲得过去。
而此时,在自己师傅跟夏炎君口中反复被提到的诸葛草,还在这片虚无的世界里画着八卦。
“草草,你觉得你爱夏炎君吗?”周莫离这回也不到处的飘了,因为这个空间都被诸葛草手中小小的八卦给画满了。
诸葛草瞟了他一眼:“你有啥事就说啥事,别总是问我那么无聊的问题。”
“因为你爱他,所以你知道他是在设计下套,你还是要往里面钻,对不对?”周莫离一双眼眸非常的真挚。
诸葛草头也没抬,指间浮空滑动,非常自然是又画出了一个圈:“我想他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多半是千万年前跟我的师傅有恩恩怨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能做我能做的事情。”
一双眼眸清明,在诸多事上,她想的简单却很直白的一针见血。
这个世界,本就不复杂……
复杂的,一直都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