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拜见母后。”杜婉儿一早打扮整齐,步态雍容的跨进了丹微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行了一礼。
“起来吧。”熙宝坐在塌前,一只手撑着桌沿,自在清闲的模样,“这肚子也越来越大了,没事不用来请安,多注意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杜婉儿在熙宝面前同样得到很多人难有的优待。
“算算时间,这孩子也快生了,大夫让我多走动走动。”杜婉儿盈盈浅笑着,一副乖巧可人的好模样,“这几日我在家里一人呆着也无趣,所以过来看看母后。”
熙宝在深宫中前后住了数十年,但性情仍然是不拘小节的,“我有什么好看,嗣儿要是在府里,你就让他多陪陪你,就说是母后同意的。”
“多谢母后。”杜婉儿轻轻托着肚子,眼眸中灵光忽闪,含笑道,“说来惭愧,我怀着佛狸也有好些时间了,现在身子越来越沉,都不方便照顾殿下了。”
熙宝轻笑,宠溺的提议她,“女人怀孕的时候都是要人照顾的,你还为他操什么心。”
婉儿眼帘不停闪动,斟酌后有些羞涩道,“殿下毕竟正是年轻,难免有冲动的时候。”
熙宝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从她的言语到神情,下意识的就能判断出她话中有话。甚至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不免婉儿一笑,“婉儿,我听你这话别有用意,今日来此恐怕不光是为了更我请安吧。”
“母后睿智。”杜婉儿连忙知趣的起身,在小燕的搀扶小重新跪下,“婉儿确实有话说,但还请母后不要责备殿下。”
熙宝听着一挑眉,“哦,看来是嗣儿欺负你了。”
“殿下并没有。”杜婉儿调整出恰当的神情,继续说道,“其实也是殿下和婉儿共同犯了糊涂,婉儿不知如何是好,特来请教母后。”
“你先起来说话吧。”熙宝冲她抬了抬手,小燕又将主子扶起。
“谢母后。”
“晓精,给婉儿上参茶。”
起身后熙宝嘱咐了一旁的晓精,给她待产的儿媳上一杯好茶,晓精授意后也很快吩咐给了下面的小侍女。
“前些日子殿下出门调查民情的时候,意外邂逅了一位叫李依依的女子。她是东市李府家的千金,府上是卖瓷器为生的商贩。殿下评价此女子温婉聪慧,善良仁义。”杜婉儿抬了抬眼,细细留意了一下熙宝的神色才继续说道,“我本想着,清河府里就我一位妃子,还怀有身孕,不方便侍奉殿下。以殿下的年纪,别的府上起码有偏妃四五位了。我想着,殿下难得喜欢一位女子,那女子又是位佳人,就算家势低了又无妨。找个时机禀告了母后,纳一位侧妃并非难事。可是……”
此时有侍女走过,将参茶放下到她的面前,发出及轻微的声音。
杜婉儿觉得说得差不多了,缓缓调整了口吻,“我因为放心不下,就去打探了那女子,发现此女子心机颇深。在大街上就与殿下搂搂抱抱,绝非寻常人家的千金。”
熙宝直起身子,听她不时调整着语速口吻,将整个事情说了一遍,直言判定道,“你是他的正皇妃,若此女子你看真不过眼,劝劝他还是可以的。”
“婉儿劝了,但没有用。”
看着杜婉儿微皱着眉头,熙宝轻笑。她已经过了遇事就明断是非,固执的坚持非黑既白,还要加点自我情绪的年纪。听了皇儿媳的话,熙宝细细分析,“嗣儿很少对什么东西非常痴迷,如今他执着与这个女人,想必这她也不是空读几本书的才女。”
“母后你说对了,听殿下说与她相遇时,这李小姐真正庙里施饭。第二次与殿下见面,就拉着殿下一起去庙里施饭。母后您知道,殿下一向勤政爱民的,如此两次,殿下就非要她了。”
熙宝点了点头,显得对李依依还有些认同,“听上去这女子倒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是的,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与殿下一心的女子,纳了不是甚好么?”说道此处,杜婉儿又露出略委屈的神情,对着母后阐述道,“我初次提议的时候,殿下还是拒绝的,但殿下与她再见面后就非要她了,我怎么劝也不行。其实母后,并非我小气,只是现在邵殿下与我家殿下的太子之争,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着了旁人的道,我也是怕我家殿下被人利用。”
“你考虑得也有些道理。那就让嗣儿等几个月再纳吧。”现在确实是特殊时期,很多小事都要谨慎处理,不得大意。熙宝给出中肯的意见,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留在嗣儿身边的女人们会是平庸的人。转而又说道,“反正我也正打算尽可能快的帮你坐上太子之位。”
“不行啊。”杜婉儿摇了摇头,很是为难的回绝了,无奈道,“母后,这李依依还真等不了几个月后,非得现在纳。”
“哦,她会如此迷人?”熙宝突然想到自己的别称,连着自己也一同打趣道,“难不成她也是狐狸变的?”
杜婉儿托着肚子,有些柔弱且委屈道,“母后,这李依依小姐模样生得漂亮,被一个纨绔子弟给看中了,当街缠上。殿下为了她还特地打了一架,那李依依胆子小,顺势就倒在了殿下怀中。不但被众人看到,还被那纨绔子弟说了胡话。殿下一则担心李依依小姐名誉受损,日后找不到好人家;二则担心李依依被那纨绔子弟给抢了去,被逼死。所以这闹得……”
“这李依依事还真多。”熙宝不经意间收了收眉宇,一些思绪无形中闪过她的脑海,无人察觉处,她又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是啊,殿下宅心仁厚,希望能尽快纳了她,免她委屈受苦。可是我细细想来就是觉得不妥,所以……”杜婉儿端起参茶忧心重重的,末了又放下,“所以还请母后定夺了。”
从进丹微宫到现在,杜婉儿通篇诉说的内容,和在拓跋嗣面前许下承诺是完全不相像。整件事情她是好不避讳的还原给皇后,甚至加了许多她身为女子的预感。她相信有些东西拓跋嗣不懂,但皇后一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