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自小到大什么都不缺,更没有受过别人恩惠,现在一个妙龄女子将他看做落魄书生,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公子,你就收下吧。”小燕不似她家小姐那般腼腆,强行将银两按在拓跋嗣手中,目光灵动,一看也是善良的女子。
“那好吧,现下确实有些不方便,日后一定会还的。”拓跋嗣推脱不过,也只好假装落魄的应下。
他看得她不由得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而她真只当他是平水相逢。此刻李依依毕竟是富家千金,拓跋嗣是完全攀不上她的穷青年,给予了银两,他俩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时候不早,公子再会。”李依依敛袖,欲要离去。
“等、等一下。”拓跋嗣下意识叫了一声,然而叫停了依依小姐才发现自己无话要讲,他纠结了一下,握着手中的银两道“这个……依依小姐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日后一定会双倍奉还的。”
“小小恩惠公子不必铭记在心。”李依依盈盈一笑,宛若兰花静雅,衣袂随风,渐行渐远。
“哎……”拓跋嗣凝望着李依依消失的地方,忽而忧郁的叹了口气。
小尤不开窍,听不懂公子心思,抚摸着饥饿的肚子道,“哎什么啊公子,人家已经走了。”
“我知道。”拓跋嗣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转而又看着银两痴乐,“这等任善又心系百姓安慰的女子,当有显贵之福才是。”
“嗯?公子,她本是千金小姐,一出生好过了太多人,已经很有福气了。”小尤想想自己的身世,那才叫给凄苦,这等千金已经好过了世上绝大部分女子,该知足了。
“那只是略有财富,跟显贵还差得太远。”商人纵有财富那也是地位低下,侯门显贵人家都不屑与他们为伍,拓跋嗣又看着倩影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他日也不知会是哪个纨绔子弟,作践了这等美丽女子。”
小尤更听不明白了,“公子你说什么呢,咋好端端又咒起那小姐了。”
拓跋嗣眉头一皱,微怒道,“你懂什么。回去吧。”
一听到要回去,小尤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好勒,小的肚子早就饿了。”
什么千金小姐的,那种八竿子与他打不打到一处的女人,小尤才不会将她放在心上。而她至于拓跋嗣来讲,其实也是相隔甚远的。
一个商贩家的女子,一个皇室贵子,两人悬殊甚大。然而那女子不仅有秀美绝色的容颜,心底更是任何,眼见宽广,足可以成为更上流的女子。
可惜门第阶层的概念早已深入骨髓,所以拓跋嗣才觉得甚为可惜。
入夜,清河王府。
隔着窗户,可以看到清河王府的主人正身坐在案几上。手中握着笔,本应处理事务的人却对着桌边的几个碎银子发愣。
杜婉儿眉宇舒展,容颜温和宁静,她挺着圆润的肚子缓缓走了进去。
“殿下。”
一声轻呼惊回了拓跋嗣的思绪。
“哦,婉儿。”拓跋嗣站起身,连忙去扶身怀六甲的夫人,“夜已深了,该早些休息。”
良好的家教让拓跋嗣对身边的人都极为友好,与杜婉儿更是相敬如宾,关爱有佳。杜婉儿是名门贵族之后,也是饱读诗书按照魏国最高女子要求,培养出来的出色佳人。一个属于美好的女子优点,她多少都能沾上边。
两年前她被当朝皇后钦点,嫁给她的儿子拓跋嗣,成为了清河王的正妃。两年来,她一直努力做一位合格的正王妃,服侍拓跋嗣更是尽心尽力,即便大着肚子,也都时时刻刻的记挂着他。
侍女彬彬将一碗薄粥端放到案几旁,无声的退至一旁,手脚按照规矩一分不差的安放在特定地方,标致而严谨。拓跋嗣突然想到了白天里见到的小燕,那是个放肆无礼、没有良好教养的小婢子,跟眼前的彬彬根本没法比。
从这一小小的细节上就能看出,他与李依依小姐的世界有多悬殊。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得暗叹。
杜婉儿被扶到案几旁坐下,视线迅速经过案几边的碎银子,又迅速落在拓跋嗣身上,“殿下日理万机,婉儿看着心疼。又苦于不能着手相助,只能让厨房备了点夜宵,给殿下送来。”
拓跋嗣轻笑,坐在了一旁,“我身为帝王之子,受万民跪拜,这点苦还是应该要受的。”
杜婉儿依旧不满足,很是惭愧的样子,“我若能像母后那样大胆睿智就好了,这样就能帮你做些什么。”
“母后固然睿智,但世间此等奇女子唯母后一人也就够了。”拓跋嗣对自己的母后十分敬重,但那也只限于母后的身份。
她那样武能驰战沙场,文能调遣百官的铁血手腕,大概也只有像父皇那样的开国大帝能降服了。如果杜婉儿也练就那一身本领,拓跋嗣光想想就觉得倍感压力。
索性她不是,她是个非常另他满意的妻子,“你就好好赡养身子,将来抱着佛狸教他读书写字,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杜婉儿被哄得内心荡漾,娇柔之态显露无疑,“殿下的心意婉儿知道,可每每看到陛下辛劳,却使不上力,婉儿觉得很惭愧。”
“乖,婉儿的心意我已领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拓跋嗣耐心的规劝着她,对母后钦点的女子,无论从各方面来将他都挑不出毛病。未婚前母后还特地安排了他们见了一面,征求他的意见,拓跋嗣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妥,反而被她的聪慧给打动。
若真说她有什么缺陷的话,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当然,也许真是这个原因,她才比别人更接近完美。
杜婉儿用眼神示意了案几边的银两,“那殿下可否告诉我,为何你一回来,总看着这几个碎银子发呆呢?”
拓跋嗣完全信任杜婉儿的大气,这等小事自然不会隐瞒,“今日便装出街探访民情,遇到一位女子,这银子就是她给的。”
杜婉儿略奇,“殿下身上不会没有银子啊?为何要给你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