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宝神色一凛,心中一股怒火瞬间冲起,好像很厌恶从她嘴里提出那人的名字。
“他本是善良柔软之人,并不适合做皇帝,可他偏偏要与兄夺位,坐了北苻的皇帝。可倒头来如何,还不是被他弟弟给占了。我就想,当初还不如不要加害他的兄长,让能者上,说不定北苻就不会亡。”清妃一边说着一边加上自己的评断,全然不顾熙宝面色清冷,说得津津有味,末了还断定道,“这充分说明了,不是自己的就不要抢,就算勉强占领了,不久也会失去。”
想起从前的挚友,拓跋珪目光温和许多,教导眼前的孩子,“清妃,历史的事不能光听那些文人说,紫琦帝其实是位非常仁慈、疼爱子民的皇帝,是位贤君。”
清妃有意无意的撇向一旁的皇后,眉头一挑,继续说道,“他表面上看确实是贤君,可因为他无底线宽容的源止,竟丢掉了整个江山。说到底,他就不该与兄长争位,他才是北苻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放肆。”皇后一声呵斥,众人具是一惊。
“一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道听途说些故事,勉强拼凑了些前人往事,不足为凭。你观看历史前朝,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一个朝代的灭亡并不是因为一个人做了某些事这么简单。”熙宝拂袖横眉冷对,警告道,“另外,你要带着敬畏的心去看待前人,不可妄加评断。”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生气,不就是一个死了快二十年的帝王嘛。”清妃气不过,偏要顶嘴,“我看紫琦帝就是贪心皇权,但骨子里却是个懦夫,什么仁善都是后人勉强加上去的美名,他是北苻的恶人。”
“闭嘴!”熙宝大喝一声,扬手“啪”的给清妃一个巴掌,周围的侍女顿时跪地。
“陛、陛下……”清妃万分委屈的跪在地上,拉住拓跋珪的手,泪水簌簌而下。
不知为何,此时连拓跋珪都失了一贯的稳重,有些责备的说道,“皇后,她不过是看了些闲书,对紫琦有些误解。以你的耐心完全可以和她解释,为什么要动手?”
熙宝侧身冷哼,厉声,“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跟她解释。下次再听她胡说八道,直接撕烂了她的嘴。”
“你……”拓跋珪拧眉,想要说什么又生生忍了下去,最终拂袖背过了身。
清妃委屈巴巴的恳求道,“皇后娘娘不要生气,清儿不知哪里说错了,惹皇后娘娘生气。清儿以后再也不敢评价紫琦帝了,请皇后娘娘赎罪。”
熙宝的眼眸中泛起一层历辣,甚至带有一丝杀意,“我跟你说最后一遍,紫琦帝是难得一位贤君,重情重义,是百年一遇的好帝王。他的故事不是那些文人可以妄加揣测的,他继承皇位是天意。明白!”
“是……”清妃点了点头,但还是泛起了嘀咕,“紫琦帝有这么好吗?难道比我们陛下还好。”
“他是有好生之德的人,不要随便拿别人和他比。”熙宝怒斥,光芒陡然大盛。
拓跋珪脸色一白,轻哼,“是了,像紫琦帝这样为国为民之忧,甚至最终走向末路只为了对一个人情义,实为千年一遇。朕怎能比得上他。”
“臣妾向来以事论事,陛下不要妄自菲薄。”
熙宝语调越说越重,惹的一旁的晓精都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然而她的目光更是坚定,不觉有何不妥。
眼看两人就要向斗起来,拓跋珪狠狠吐了口气先收了声。
清妃不怕事大,再次教唆着,“啊……皇后娘娘,您怎么好像更看中紫琦帝啊。我们陛下治理魏国近二十年,而紫琦帝登基没几年就死了,再好能有多好。”
“他的好是你这臭丫头能懂的吗?”熙宝眼里席卷着怒火,直指清妃,“贱人再多说一句,现在就将你打进冷宫,以后就别想着出宫的事了。”
“啊,皇后娘娘饶命,是臣妾的错,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陛下、陛下……”
清妃委屈的娇唤惹得拓跋珪心烦意乱,紫琦与熙宝昔年肩并肩走在一起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内心的怒火抑制不住的窜起。
“你心底若有念想,你想为他正名,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何必对一个不知事的昭仪大呼小叫,这些年来,我可曾逼迫过你什么?”
熙宝心头一震,直直看向拓跋珪,“什么念想什么正名,我想做什么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只看到你时隔多年,一提到他的名字还心血澎湃。”拓跋珪抚了抚额,他只觉得自己正头脑发热,有什么话都来不及思考,直接就说了出去。
“紫琦……他……”熙宝顿了顿,在此情此景总提出那名字,她忍不住哽咽,“这些年来,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讨论家国朝堂之事,你却还觉得我会对一个旧人念念不忘?拓跋珪,难道你一直都这么想熙宝的吗?”
“那你期望我怎么想你?还是说你只是对权贵感兴趣……”拓跋珪压低眉宇,靠近熙宝,目光灼灼的逼迫着她,“别告诉你如此生气是被清妃说中了什么,紫琦如此仁厚,向来与世无争。他压过重权在握的兄长,最终登上帝位,这其中,有你的功劳吧。”
“……”熙宝身形一晃,内心瞬间有什么在坍塌。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逃避一个问题,那就是紫琦的死,或许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没有她,紫琦很可能不会是个帝王,这样……或许他就能活得更久一些。
他死后,拓跋珪将挚友的死归结到源止身上,至此从未在她面前提过紫琦。他是想保护她的,可是她知道……内心有声音在呼唤了,紫琦的死……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是,当然有我的功劳。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不是我硬帮他登上皇位,说不定他就不会死。”熙宝终于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眼眶瞬间湿润。
“对,他不死你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拓跋珪忽然失去理智,生平第一次对熙宝大喝,“他不死……你也不用在我身边委屈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