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失去皇后之位,那接下来失去的可能会更多。她就会像渐渐变旧的衣裳一样,丢出衣柜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除了会打理后宫,还能做些什么?为陛下生个皇子吗?但是……”素妃是个聪明人,被表哥点到这份上,她不能再装糊涂,况且还是家族授意。
“你能成为皇后是家族多年的心愿,也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必要的时候不妨毒辣点,别忘了姑母交代的话。”
“家族之事素容不敢忘。只是……熙宝对我也很是不错,难道我要为了一个后位就将她……”素妃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内心里苦苦挣扎。
“唉,她果然会笼络人心啊。”刘靖露出了失望之色,但他也绝不多言去摇摆她的决定。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后宫的事他绝不插手,那些疯子一样失态的手段,不是他这种武将能正眼相看的。况且,要想让家族耸立不倒各个防线都要准备,并不是对着一个地方倾其所有的。而他所要攻克的,是在军中,是在兵权,不是这里。
“姑父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刘靖站起来了身,不想再将话题继续下去,“当然,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并不表示她就能在后宫中,一帆风顺的平步青云。妹妹,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大步的夸出了她的德素宫。
刘靖一走,整个德素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静到清冷。素容依在窗前,目光遥遥的看向窗外。她的视线穿过花丛,投向门口。大门清净无人,除了偶尔有落叶飘过,并无人来。
素容的父亲卫家与母亲郑家,早在代国时就是朝中重臣。就算是国家曾毁灭又新,但他们的家族却一直旺盛,百年不散。
卫家虽然是文官,但在祖父辈时就把持过代国的朝政。就算现在陛下因战重武,但战争总有结束的时候。而且有些将领很容易功高震主,到时候还是要扶持文官加以抗衡。
素容从出身起,她的父亲就将她的路给铺好了。她长这么大就为了等一个人,不,哪怕是来到这世界上,都仿佛是为了他——拓跋珪。
从小父亲就告诉自己,在北国苻坚帝的长安,有质子拓跋珪。那是他们代国的帝王,若有朝一日他能归来,必要出嫁于他。做他的妃子,为他生下孩子,最后成为他的皇后。复兴家族,光荣耀祖,重现当年祖辈们的风光。
那个素未蒙面的男人,只因为他最高贵纯正的血统,就成了她从懵懂到少女时的全部守候。在没有见面时,在他还不知道她的存在时,她就让自己爱上他了。
拓跋珪,她未来的丈夫。而她,必然是他唯一的皇后。
她的家族,从一开始就将她当皇后一样的培养,所以她能在后宫的事物上处理得游刃有余。
从懂事起,她就在等待,在期盼。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他归来的消息,那一刻,她是欣喜若狂的。
家族的人果然也如期所策划的,将她送到了拓跋珪的床榻上。她从婕妤开始,生下孩子,一直到昭仪,这一路都走得很顺畅。
哪怕后来有了妩媚的玲妃和玲珑的姚妃,都没有改变陛下将后宫暂交给她打理的决定。
所以她从来就不惧玲妃和姚妃,不管她们有多大本事,不过她们的家族有多支持她们,最终的皇后之位一定会是她的。因为朝堂中,没有一个家族密谋皇后之位有二十一年之久,也没有一个女子,为了皇后之位准备了二十一个春秋。
原本以为,皇后之位必然是她素容的,最多等到战事结束或者生下一个皇子。
对,原本就该这样的,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
可是突然冒出一个女子,她叫慕容熙宝,将原本牢不可破的计划变成水上浮萍。
如果最后的皇后之位不是她……她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家族对她多年的栽培与期望,她又用什么来安慰自己多年的等待与隐忍。
命运,不能对她开如此大的玩笑。
这不可以……
当早朝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魏国第一次的贵妃册封仪式正式开始了。
绝世的女子在铜镜前带上贵妃之冠,奢华的长袍飞花游凤,沉重的坠在身后。精致唯美的牡丹妆容衬得她美轮美奂,温婉一笑,似仙似妖。
跨出丹微宫,坐着八抬大娇一路送到祭祀台,拓跋珪已是一身高冠华服的等着她。左右文武百官站立,士兵千百守卫,鲜花如海,红绸铺天盖地。
侍女拖着裙摆,将熙宝缓缓的迎下轿,同意精妆的晓精扶熙宝,将她一步步的引向威武不屈的帝王。
百步阶梯,通往皇天后土之门;天圆地方,叩拜列祖上神;天恩浩荡,特此明鉴。
拓跋珪接过熙宝的手,好像牵住了全世界。他牵带着心爱的倾国佳人,一步一步的走向天梯。
熙宝装饰精美,奢华的饰品和沉重的衣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催促夺目。“陛下的贵妃仪式这般隆重,真叫熙宝难以担当。”
拓跋珪不以为然的笑笑,眼角的得意之色毫不遮掩,“当初册封你为昭仪的时候忙着军务,没有给你任何仪式。现在册封贵妃,自然要告天下之。不然他们还以为,你只是个会生孩子的女人。”
熙宝凝望着长长的天梯,通往的正是皇权至上的祭天台。又看向身边的男子,他一身高冠华服,满身流光溢彩,耀眼得不真实。
熙宝忍不住感叹,“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不是做梦,过去的一切才是做梦。”拓跋珪将熙宝的手握得更紧,“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很多年吗?
她熙宝又何尝不是呢?
从懵懵懂懂的少女,到历经风雨的稳重女子,她何尝不是从希望走到绝望,又从绝望中破蛹而出。
熙宝身形突然一晃,有些不稳。
拓跋珪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熙宝抚了抚额,笑道,“没什么,就是头冠有点沉。”
“历来,女人就没有头冠,一旦有了,那必然是比男人还要沉重的。”拓跋珪目光坚定的凝望着熙宝,郑重道,“宝贵妃,你以后可要受累了。”
熙宝含笑,目光坚定毅然,“没关系,我愿意!”
她抬起头,视线投射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贵妃之冠迎着阳光炫目妖艳,“再沉重的负担都值得!”
此次的册封仪式是魏国建立以来最隆重的册封仪式,而被册封的女人是一位外族女子,她就是被受陛下宠爱的大燕慕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