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拓跋珪微诧的看向她,目光闪动,“怎么了?”
熙宝目光闪动,似乎踌躇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谢过你,不远万里到晋安城搭救……”
“还是晚了一步……”
晋安城之战,成了两个人心中的痛。那个人的名字……会被永远深埋的某个地方,安静的存放。也许偶尔会想起,但不会再已从前般夺目的方式出现。
熙宝红唇微张了张,继续说道,“浦新城到晋安城还是有些距离的,源止从围城到攻城虽然招降延迟了几天,但你竟然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熙宝突然缓缓收住了声,她看到拓跋珪在她的声诉渐渐微敛了眉宇,眼里刚刚还泛着神采的光突然消失了,转而有些冰冷。
“你怀疑我在晋安城里安插了眼线?”
“不……不是的。”熙宝本想问问他是怎么收到的消息,没成想竟引起误会。
拓跋珪更加愤怒,上前一步,“你是不是还怀疑我算准了时间去救你们,眼睁睁的看着紫琦死?”
“不,不是的。”熙宝连连摇头,红唇微颤的张合着,“我从不怀疑你,我只是、只是……”
一时间,熙宝也不知怎么向他解释,这种突然就想到某些问题,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答案的潜意识。她有些颓废无奈的低下头,“对不起,或许是我变了。但我永远都不会质疑你所做的事情。”
拓跋珪理解变换,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足以改变一个人。这是无奈的,也是悲伤的。
拓跋珪为刚才的冲动感到惭愧,只是……只是他不想被她怀疑。那样纯粹的感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多了,他不想被怀疑,至少不能被她怀疑。
“是你之前的侍女,枫凰派人传的消息。”拓跋珪看向熙宝,眼里有一束光渐渐熄灭,“我以为这是你的期望……看来是她擅做的主张。”
熙宝内心有些震动——是的,如果汇报给熙宝的话,熙宝绝不会让她想拓跋珪求救。如果是自己授意,就算得救了,也太伤紫琦的自尊心了。紫琦虽然温和,但内心也是从不服软的,而她熙宝更不会。
枫凰……她果然很了解自己……
熙宝苦涩一笑,眼波里又暗藏了许多感动,“她少女时人生遭遇坎坷,现在对人总是清清冷冷的,她跟我总是话不多,却在背后为我做了那么多事。”
又一片黄叶从梧桐树上落下,在空中或摇或晃,经过熙宝的额头、肩膀、腰身,终于缓缓的落到地上。
枫凰……她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好时光,战乱如秋风,一下子就抽走了她生命的颜色。就像落叶一样,枯黄、无根、飘摇……
找不到未来,也没有欲望。这样的人……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她。”熙宝有些惭愧的垂下眉宇。
“需要报答的事往往都不会做得太认真。”拓跋珪深深凝望的熙宝,注视着他的眉目,将她眼眸里的每一寸光芒都收进心底,“有时候为一个人做事,是不许要回报的。”
“可是无以为报的感觉……也很痛苦。”熙宝微微敛眉,鬓角的发丝在秋风中微微晃过她的红唇,她很痛苦,“我总希望能为身边的人做些什么,可是在我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他们就离我而去了。”
拓跋珪的眼底闪过坚毅的光芒,“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留下独自一个人受苦。”
“他们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他们都没有做到。”熙宝直视着拓跋珪的眉眼,就像她曾无数次直视过那些重要的人,他们都失约了……
熙宝曾经对那些人的话深信不疑,也觉得自己可以陪着他们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们只是走了很短暂的一段路程就散了。每次她都很认真,所以每次都特别的痛苦。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种心的麻木,心若麻木了,以后遇到再好的也都不会相信了。这就意味着一直一直的求不得,伤别离。
拓跋珪看到神色阴郁的熙宝陷入深深的无力,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她冷了、累了、伤了、痛了……他只是在另一个地方长途跋涉。他错过了太多本该由他去做的事情,如今再相遇,心里纵然有千般情意,听上去都是夸夸其谈了。
黄叶纷乱中,拓跋珪目光灼灼的看向熙宝,他没有再像年少般做些承诺或誓言,他只是挺直着胸膛,正对着夕阳。
“我拓跋珪,从不失约……”
他的话说得不是很重,却掷地有声;言语也不算长,却如雕刻般深深印在这夕阳西下、落叶纷飞的风景了。
如果时间能倒退一下,熙宝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扑进他的怀抱。可如今……她只能让泪水湿了眼眶,静静的背过身去。
“陛下?”突然,有温柔的声音闯入,“好巧啊,原来陛下也在。”
长廊深处,走来款款贤良的女子,带着温和的笑意,一步步的靠近他们。也将特别的情怀打破,好像悠远的夕阳画里,突然多了一条切缝。
“这是素妃。”拓跋珪向熙宝引见。
熙宝和不远处的晓精一同行礼,“素妃娘娘。”
“妹妹快快免礼。”素妃连忙上前扶起屈身的佳人,含笑道,“听闻你是从民间回来的,受了很多苦吧。我从洛阳过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芯儿。”
素妃轻唤了一声,旁边的丫头捧着一个小物件,走上前来。
“要入冬了,皮肤会干,这是从洛阳带过来的脂膏,采集今年的新花粉,刚酿制的。味道是清淡香甜的,抹在肌肤上水润透亮,名匠特制,就算在洛阳城里都不算多。我特地带了一份过来,送给妹妹。”
素妃打开精致的盒盖,一股淡香随风飘散,盒里的脂膏色泽微黄,水润剔透。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吸引熙宝,何况她从不收陌生人的礼物,“这么名贵,还是娘娘留着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