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正好!”紫琦也打算将她召来,此次一战,他不得不最后的准备,“晋安城守不住了……”
“那就不要死守了。”熙宝心痛的抚摸着紫琦的脸,擦掉鬓角的一丝血迹,“我们可以突围,一时的胜败说明不了什么。”
紫琦点头,再次挽起利剑,“城门打开后一定要紧跟着我。”
“放心,我一定会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熙宝只想着一定要保护他,又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紫琦松开了熙宝,向不远处挥剑的身影大喝一声,“征还!”
那人听到声音,挥手砍翻一人,浴血转身,“陛下。”
“传令开城门,突围!”
“是,陛下。”
突围的命令很快传开,准备就绪后,宽大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发出悲哀的摩擦声。
城门一开,外面的指挥的敌军就知道,里面的人是想突围出来了。随即也传令——围攻!
外面的敌军举着染血大刀一拥而上,嘶吼着呼啸着要将突围的杀死,出一个杀一个,出一队,整个队都死于乱动刀。一连半个多月的紧凑杀戮,已经让他们变得癫狂麻木,不知道痛苦、不知道疲惫。只分得清站着的便是活物,倒下的都已经死亡。
他们甚至都忘了,就在一个月之前,那些死在彼此刀下的人,都曾是一起对抗大燕的战士。他们忘了,那些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在疼痛中死去的人,都曾是肩并肩战斗过的同袍啊。他们中或许有互相帮助过的,或许是同一个村一起走出来的。
而站在顶端的人,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们曾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一起嬉闹玩笑;更曾站在梧桐树下交谈未来,遐想终老。
可事实证明,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很多美好的背后都深埋着欲望、阴谋、贪婪,为了权利、自我、侵夺,于是便牺牲了爱人、手足、兄弟,最终变得丑陋不堪。
“给我围住,狠狠的杀,不放过一个,决不能让一人逃脱!”源止一身戎装坐在马上,他拔出的长剑上没有血迹,他没有杀人,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残忍。
他一声令下就让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如鬼王般肆意操纵着他人的生死大权。嘶吼间,他涨得满脸通红,眼眸泛着阴鸷凶狠的光,闪动着高权即将到手的兴奋与恐惧。握剑的手,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
城门口人贴人已经堵成一团,连挥剑都展不开手脚,敌人的身体触手可及,刀刃划在炽热的人肉墙上,深深的负罪感让杀敌多年的紫琦窒息。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放下刀刃,只要他放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活下来。但这样的想法,在看到源止凶恶奸诈的脸庞后,在他脑海里转瞬即逝。
他曾想把一切都交给他,他以为自己是了解这个弟弟的,他也曾觉得源止是个比大哥还值得托付的人。可是他看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如果他死了,也同样会有人因此而死去。那些忠肝义胆的,誓死追随他的人,并不会因为他的放弃,而得到源止的宽恕。
何况……
紫琦余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如果不甚分离远了,还会回头替她砍出一条血路,让她追上来。
阿宝……
他不能死,哪怕是为了阿宝,他都不能死。
这个世界上,或许并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去宽容她身上的流言蜚语。那些愚昧的人,只会像看闹热一样,看着她被莫须有的东西强加而死。不助纣为虐就已经算仁慈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力量去反抗那些沉重的蜚言。
征还一直在前面开路,他杀掉的人垒起来机会就是一堵墙,身上冷冽的戎装每一处都在滴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一挥刀剑,袖口都有血迹飞出去,渐在另一个人连上。
他一面突围,一面注意着陛下那边的情况,甚至是全场的情况他都留意着。源止发现他们要突围不惜放弃占城,将所有兵力都围困过来。而他们的人数不过一千人左右,被这样死死的咬着,突围艰难无比不说,突围后肯定也有一段锲而不舍的追击。
七皇子是隐忍太久了,这些年有多隐忍,他现在就有大的爆发里。他不会再忍了,所以他要铁了心要紫琦的性命。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让七皇子得逞的,他一定要守护殿下,成功脱逃。
就算一死……
一剑一剑的挥下去,这么长时间的奋战,哪怕是在切一堆腐肉,也已经超出了体力的极限。莫说是征还,此刻所有的战士,就已经疲惫不堪,只能用一股毅力与执念,支撑着他们奋勇向前。
血路终于被切开了一道稀疏的口,征还一把砍翻了两人,鲜血迸溅在他眼睛上都来不及擦,嘶吼道,“陛下,快走。”
生路就在眼前,紫琦却回首看向另一个人,“阿宝……”
熙宝一直紧跟在紫琦右侧,联着其他将士拼尽全力的将紫琦右翼的敌人清理干净,不让任何刀光剑影进身。
“娘娘,我们快撑不住了……”晓精的面颊被溅到的鲜血改了妆容,变得妖艳冷冽。
“撑不住就以一挡十的撑!”熙宝嘶吼一声,一剑砍翻两人。
右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防守也渐渐松动。大批的敌人看到他们逐步脱逃,更是穷追猛打,熙宝坚守起来也越来越困难。
突然一拨人冲破了防线,大举围来,熙宝躲闪不及。被一只突然伸来的长枪打落了马,翻过在地。四五把长刀紧随起后,熙宝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不断躲闪厮杀。然而那些人就像蝗虫一样,前仆后继而来,逼得她一时难以脱身。
“娘娘,小心……”晓精焦急的想赶过去,可敌人就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让她哪已改变位置。
“阿宝,快过来。”紫琦随即调转了马头,向熙宝这边冲去,将最后一丝怜悯心收了起来,刀刀刺进要害,毫不容情。
“陛下,快走啊!”征还再次嘶吼,好不容易打开的细缝在不断的萎缩,他不得不无礼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