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想谋害我们不成,反而中计,他一定会怀疑我们的。而作为唯一传递信息的水月,第一个被怀疑。然而不管水月是不是背叛了他,对大皇子来说都不重要了。宁错杀,不放过,水月要是被大皇子带走,肯定是死路一条的。死前不逼供,都算是走运的。”
“宝姐姐,你也真是善心。”默默不满意的嘟囔着,“你让紫琦殿下把水月要回来,大皇子肯定是认定了是紫琦殿下使的计谋,我们殿下白白成了他复仇的目标。就为了一个小侍女,还是个叛徒。”
熙宝轻笑起,摇了摇头,“现在大皇子和紫琦的局面都这样了,多一条仇恨又何妨,反正他对紫琦就是要痛下杀手的。”
默默想着也觉得有道理,“那大皇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熙宝抚了抚胸前的发丝,思绪道,“恐怕,不是放弃就是造反了?”
“造反?就凭他?”这话说出来就连默默也直摇头。
“因为遗诏的传闻太过真实,紫宸殿下早就坐不住了,若不是刘国师按着,他早就想造反了。”熙宝冷哼,“可惜现在连刘国师都死了,他当然就更不能忍了。”
“他有这个能耐吗?”默默明显是不相信的,“他能收集多少兵权?我们紫琦殿下可是有数万兵马的。”
“数万兵马不在身边就等于零,以大皇子的情况推算,想要造反逼宫自然是要调皇城里的兵。又快又很,等紫琦殿下从城外调兵过来,早就异主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熙宝深深凝望着铜镜,眼眸的光泽在铜镜的反衬下显得妖冶无比,“紫琦殿下不方便的话,那就只能靠陛下亲自动手了。”
“陛下?”默默将顺滑的青丝挽成漂亮的云髻,对着轻轻打理着,“那可是大皇子,他能下得去手吗?”
熙宝突然冷哼,往事又迅速闪过她的脑海,内心了一阵疼痛。她闭了闭眼,无声哀叹,“帝王家的儿女父子之情,要比寻常人家的亲子之情薄弱许多。”
默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宝姐姐可有妙计。”
“还没想好。”熙宝抚了抚额,愁容满面。
默默连忙安慰,“没事的,会有好办法的,宝姐姐快笑一笑,看我给你挽的新发髻,好看吗?”
熙宝抬头看去,铜镜里的自己面容清秀,发髻如云浮在头顶,衬得她的轮廓年轻丰韵。默默又挑了两只玉簪,轻轻的插入云髻中,显得整个人清雅又端庄。
“你的手正是巧,也知我心意。”今日无事,不用见人,熙宝通常都是以舒散清闲的装扮为主。默默跟着熙宝身边久了,自然也就了解她的习性。
“嘻嘻,只要宝姐姐开心就好。”
熙宝轻笑起,“其实我最操心的并不是大皇子的问题,毕竟他在明处,办法想想还是有点。”
“那你担心什么?”
“七皇子源止。”
默默脸上忽然一沉,眼中波光微闪,“源止殿下……他,他怎么了?”
“你说源止殿下是真心帮助紫琦的吗?”这个问题,熙宝已经在内心里问过无数遍了,但就是不能有明确答案。
默默放下的梳子,收敛了眉宇,低喃起,“应该是真的吧,毕竟他什么都帮着紫琦殿下。”
“哦,你倒是相信他。”熙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默默一向思路理智清晰,对于没有十足把握的东西,她很少下绝对的判断。这样一边倒的答案,熙宝还是很少听她如此做判断的。
“是啊,那日你不是也看到了嘛,源止殿下设法让陛下写了遗诏,已经确定是紫琦殿下继承王位了,陛下身边的大总管也都默认。连这样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如果只是从表面看去,怀疑他都显得自己的心胸狭窄。”
源止让苻忠帝立下遗诏的那日,他和紫琦会面的场景熙宝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未免也太热情了。”回想起源止喜极失态的模样,就好像自己要当皇帝一样,熙宝愁眉摇了摇头,“又毫无破绽。”
“难道宝姐姐就不希望他是真心帮紫琦殿下的吗?”默默敛了敛眉,眼眸里暗藏着几分期许。
“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坏,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熙宝看着铜镜深处,仿佛要将它看穿,“他替紫琦拿到了遗诏,事先并没有和紫琦商量,说明他也知道紫琦未必会答应他的举动。而且他拿了遗诏后,不但没有保守秘密,反而故意走漏了风声大肆渲染,似乎是故意要激怒大皇子。”
“这有什么可奇的,紫琦殿下自然是不忍心将自己亲哥哥逼上绝路。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人去做的。”默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很赞赏这样的举动,“我觉得源止殿下真是深谋远虑呕心沥血,很有担当呢。”
“是吗?”熙宝透着铜镜看到默默低眉一笑的模样,刹为动人。抚了抚发间的玉簪,熙宝轻声低语道,“但愿如你所言吧。”
祭天的闹剧落幕后,人们渐渐淡忘了关于妖孽的事,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都没有波及到熙宝。紫琦在此后还特地做了些防备,以防一些疯言疯语以各种方式攀上紫东府。索性,所有防备都没有真正派送用场,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军权再次得手后,紫琦又像以往一样经常逗留在城区的兵营里,看着那些熟悉的战场簇拥而来,倍感欣慰。
这日天气放晴,微风徐徐,长安城内依旧喧闹。权贵腥血的暗流维持着难得的平静,平静得叫人悚然,似乎有一场更大的杀戮在悄悄酝酿。
熙宝闲来无事,束起长发,着一身淡雅的劲装,趁着秋意未凉,到紫琦的军营里逛逛。
军营场地很是辽阔,绿草铺了满地,不远处还环山绕水,风景极佳。
踏上这片绿地,春花秋叶轮回几许,一种莫名的伤感席卷而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记忆的深处,这里驻扎着一个偌大的军营,锦字旗迎风飘摇。威风凛凛的女将鲜衣怒马,长枪舞得如云似水,只要她一声叱咤,上万男儿为之颤抖。
风云翻涌,时局更替,这里依旧驻扎着一个庞大的军营,却没有一个人是昨日的。旗帜换了模样,站在万人中央的走马灯一样变了又变。
不知明年的今日,此地驻扎的又是哪家的军队,为首的又是哪位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