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带了五千人?”拓跋珪指了指废城,“在这个地方和他决一死战,也真有你的。只是你没想到,慕容垂会插手此事。”
紫琦轻笑,“是啊,更没想到你也会来。”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固执了?”拓跋珪摇了摇头。
关于紫琦的事他已经知道一些了,传闻他为了一个狐媚的女人丢了兵权。当接到此消息的时候,他还暗暗埋怨过他,只是知道真相后,又不觉羞愧难当。
“你可以向我请兵,我会帮你的。”
“不用。”紫琦摇了摇头,当即拒绝,“慕容冲那小子还不是我的对手,这次没弄死他,算他运气好。”
拓跋珪重新打量这挚友,他似乎比从前更加铮然了,“你以往可不这么执拗的。”
紫琦在风里含笑,放下了屠刀他依旧清雅难掩,“我以前只要守长安就行了,现在要守更辽阔的地方,所以……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好吧。”拓跋珪知道,他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还是非常信任的将手臂放在好友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写信给我。”
“嗯。”四下的部队正在整军待发,紫琦的目光轻飘飘的,忽然又落在某个点上,眸光一颤,又勉强自己移开。
拓跋珪瞬间就在他的神色里捕捉到那份颤抖,随即顺着他的视线将目光转了过去。
熙宝……
是她啊。
她挽起了长发,卸下了戎装立在护城河畔,偶尔袭击而去的风勾拉出她婀娜的身姿,神情阴郁坚韧的遥望着远方。
历经诸多世事,她似乎又长大了不少,眉宇间多了许多英气。
“她是越来越美了。”拓跋珪深深吸了口气,淡淡感叹着。
“……”紫琦没有搭话,沉默的侧过脸,不想让他观察到自己的神情。好像很害怕他会看出什么。
“真好的。”拓跋珪轻轻的感叹,“她嫁给了你。”
“……”
“如果真是嫁给了慕容冲,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在悔恨中度过的。”拓跋珪将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寒彻。
“你去看看她吧。”紫琦轻声开口,“我想……她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拓跋珪看向紫琦,有些微微诧异,“是吗?你不怕我把她拐跑?”
紫琦扬起嘴角,释然的清雅如一股清流,压制了城墙上的血腥之气,“我一直很尊重她的选择,也很相信你。”
凝望着挚友清澄的眼眸,拓跋珪陷入深深的愧疚,“紫琦……对不起,其实我拐跑过她一次。”
拐跑她的那段过往真的非常美丽,鲜衣怒马,花下情长。那段不算长的回忆,或许会在他的脑海里回忆一辈子。但……挚友的失落的眼神,也会如影随形吧。
“在皇宫里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她……在我之前就喜欢她。”拓跋珪垂下眼帘,阳光下的眼眸中竟是一片昏暗。
抢来的终不能长久,她还是会到他的身边了。
“没有关系。”紫琦转首遥望着那道河岸的风景,已然入迷,“爱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像女人一样不爱讲道理。”
“……”拓跋珪苦涩一笑,再不讲道理也扭不过命运啊。
紫琦柔声催促,“去吧,不要让她等久了。”
拓跋珪视线再次回到好友身上,不禁感叹,磊磊君子也不过如此吧。
护城河经过岁月的洗礼已是杂草丛生,但是河水已经清澈。
有士兵将伤口的纱布在里面清洗,于是河里面开出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最后如荣耀般转瞬即逝。
“熙宝……”
熟悉的呼唤想起在身后,不如从前般铿锵有力,却是温柔婉转了许多,又隐隐带着众多遗憾。
熙宝没有立马转首,而是瞬间调整了险些崩溃的神情,才缓缓的侧过身体。
轻轻行礼,言语轻得好像能被一阵风吹散,“多谢代王援手。”
拓跋珪内心一颤——多么端庄温婉的礼节啊,即便是刚和她相似的时候,也从未如此。盈盈一礼,将重新靠近的他们,拉开了偌大的距离。好似悬崖峭壁般,无从跃进。
短暂的出神后,拓跋珪深深吸了口气,上前扶起了她。
再次触碰她,柔软的手臂竟有种虚幻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不属于的感觉吗?
两人猝不及防的陷入沉默,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最终,拓跋珪先开了口,低喃着。
“代王何出此言,有什么可对不起的。”熙宝沉吟着。
拓跋珪凝望着她,之前有些风韵的脸庞消瘦了一些,看上去令她有些成熟。眉宇间也多了一层风霜,透着汪洋般的眼眸,拓跋珪好像看到了曾被自己错过的,她的眼泪。
“我该去找你的……”拓跋珪闭了闭眼,轻轻叹息,“他们都说你死了,慕容冲屠杀了整个皇族。”
“你这样偏激冲动的性格,作为你的下属,当然要想尽办法的保护你。”历经种种的熙宝已经看开了很多事,“况且慕容冲确实几乎屠尽了整个皇族,若我是你的下属,也会这么告诉你的。”
“但是紫琦没有放弃。”拓跋珪垂下眼帘,他多希望,能够找到她的是自己。
“他不是没有放弃,只是缘分使然而已。”回想起那时的种种,纵然拓跋珪想尽办法的去寻找自己,一定不会找到的。
她注定了要在司马元显的推动下一步一步的走向紫琦,这大概就是命运之手吧。
“……我甚至没有努力过,就那么相信了……”拓跋珪的声音低得连自己要听不见了,那时候的他听到慕容冲屠城的消息,还将苻坚帝的子孙全部分尸挂在墙头。
一想到那样血淋淋的爱人,他崩溃到不能自已。
熙宝转向他,淡淡开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死的?”
“是紫琦告诉我的。”
熙宝微诧,“紫琦?”
拓跋珪点头,“长安城里没有你,我也不打算再回来了。起初我在代国残军那里身份也很微妙,不能服众,所以一直等待着机会。直到登基后我有留意北苻这边的动向,听闻紫琦为了一个女子闯下大祸,于是写信劝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