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辞别了何家人,她把何智尧抱上安全座椅,先是擦了擦孩子的脸,随后忍不住用相同的方式亲了他。而顾谨骞是个来者不拒的软个性,任大人沾着便宜,在后座津津有味地玩着小姨送他的木马。
在回家路上,顾墨沉突然打破沉默,主动开口解释了姐夫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顾涴清的腿还没有受伤的,顾家姐弟父母还在的时候,不管是自己接近顾涴清的,还是顾墨沉父母介绍的,顾涴清都不是缺追求者的女人,可是后来,她的腿受了伤,不能再站起来,那些之前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都跑了,然后顾家父母又去世了,那时候的顾涴清已经将人性给看清了,也对爱情之事都看淡了,本想着就那么一个人过着,挺好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吴蜀,比起顾涴清之前所有认识接触过的男人,吴蜀不过是一个中年丧偶的神经外科医生,出身农村,年纪比何绍舒大一轮,身高比绍舒矮了半截。
顾涴清从小到大,追求者如云,她很少将人放在眼里。如此奇葩人物的一见钟情,也是前所未有。本来所有人都以为现在的顾涴清依然不会看上他,因为虽然现在的顾涴清不再像以前一样的以貌取人,但她好歹从小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小的生活环境就不同的两个人肯定走不到一起,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俩还真的出了一个大反转,认识不到六个月的两人,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婚了。
顾墨沉口才很好,极会说话,但平常话也不多,苏洛此刻听得瞠目。
苏洛想了下,缓慢问:“有没有考虑过,姐姐愿意嫁给吴蜀,是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头上?”
顾墨沉闻言不由微微一笑。
“我当初也这么想,不过这两年观察,应该是没有。吴蜀这人能力还行,对她也着实没话说,我也就由他当我现任姐夫了。至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
苏洛不由想到顾涴清之前在顾家的样子,那份恬静不是装出来的,只有正真过得幸福的人,才会有那么淡然安逸的神态。她吃吃地笑了下:“姐姐是个明白人,谁也不敢对她不好。”
顾墨沉也莞尔,“之前姐夫考虑着姐姐的身体,说两个人不要孩子,要去结扎,结果姐姐大发雷霆,说一个家没有小孩想什么样子,她又不是不能生,可是姐夫还有有所顾虑,结果姐姐就绝食抗议,把姐夫吓得说以后在也不说那个话了,哄了许久,两个人才和好。”
他这么从容说起家里私事,自然而然,毫不避讳。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像老朋友般自在。
苏洛好奇心大起,轻声说:“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顾墨沉唇边的笑容却收起来,他停顿片刻,极淡地说:“因为你,洛洛。”
她一愣,他的声音很轻,像冬日里透过玻璃渗透进肌肤的每一缕凉气,像雨水溅进老旧的燃烧报纸只剩下最后灰色的烟。
过去的事情,如同无腿的鸟儿栖息在寒枝,苏洛只知道个轮廓,不知始终。可现在她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顾墨沉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摆在面前,她想说不记得了。可是不记得行吗?原本置身事外的好奇,一丝不剩地全部转为无地自容。
两年来与世隔绝的生活,以及回来后顾墨沉对她的态度,苏洛从未疑心自己具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失忆后的人生,仿佛下午四点后的天光,虚度大半,却还拥有扭转朗朗乾坤的可能。但她此刻恍然发现,遗忘的只有自己,过去的过去还在继续,无形中时刻潜伏,不会放过自己。
她终于哑声开口:“绍舒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怪我?”
顾墨沉听她这么说,便笑了,低声说:“你就想问这个?”他摇了摇头,“我姐嫁给吴蜀后很开心,我从小到大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苏洛微微蹙眉,追问:“姐姐自己也这么说吗?”他似笑非笑:“姐姐的原话是,她遇到吴蜀,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苏洛因为这话,再度呆住了。她以前表情极少,常常眉头一皱,方法就有。失忆后的苏洛开始笑,也会有呆住的模样。她眉目寡淡,侧脸轮廓称不上秀巧,唯独鼻翼翘挺细致。以前多穿黑色,神色总带给人一种男女莫辨的压迫感,令人不敢多看。如今气质柔和下来,反而有了些迷茫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