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便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
刘裕的脸色僵了僵,心底涩涩,第一反应竟是飞快的朝天锦看过去。天锦仿若没有听到一样,目光定在远方,并没有朝这边看过来。
他将包袱接到手里,苦笑道:“多谢提醒,只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容不得退缩。”
辛夷讶然,正欲再劝。屋中却传来朱瑾的叫喊声,“辛夷,你怎地还不进来!”
朱瑾的性子一贯刁蛮,这般不耐烦的声音,倒是很叫辛夷想念。她便朝刘裕抱拳拱手,“姑爷还是再考虑一下,小瑾喊我,我先进去了。”
刘裕没再接话。刚才那一句,他虽然是对着辛夷说的,可辛夷又哪里知道他其实是说给天锦听的。只有她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的日头已要到了头顶,入夏之后气侯渐渐升高。刘裕久等不到天锦的回应,不免泄气。细密的汗珠从额间冒出来,好在时时有风吹过来,倒也能缓解一二。
又站了片刻,刘裕还是由着心意朝她走过去,“我错了,你别生气。”
天锦正望着围墙上一簇由外而沿伸长出来的树枝发着愣,目光无意识地盯着那青葱的叶片儿,心底其实还颇有怨气。
他突然就认了错,倒是让她始料不及。有些诧异的将目光收了回来,直直看向他。
“你觉得错了?哪里错了?”
她的声音里毫无温度,高高在上,睨视着他。他似乎真的就矮了她半截似的。他本就十分不习惯与她这样的处理方式,可是一想到刚才在城门口时,心底涌出来的那股悔意,他又释然了。
叹道:“是我的错,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该与你斤斤计较,也着实不该不辞而别。你生气是应该的。”
“本宫不生气。”天锦面无表情。
还说不生气。她在他面前一向谨慎小心,除去记忆刚刚复苏的时候,还不曾像现在这般生硬拒人于千里。
刘裕低头看了眼烫火的包袱,只觉得脸疼。早知道自己会后悔低头,又何苦要与她怄气。
“天锦……你真的不与我一道回丹徒吗?”
天锦冷笑,“你不是打算自己回去吗?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来。”
果然是气上了。
面对这样的天锦,他很是无措。若是从前,她还不是锦公主,只是他一个人的天锦的时候,就算她再怎么生气,他也有的是办法能哄得她重新展颜。
可现在……真叫人一筹莫展。
他叹了口气,自知理亏,恨不得将手里的包袱扔出去毁尸灭迹。被她眼里的凝结着冷意,弄得悻悻无话了。
半响,天锦突然又说:“你想回丹徒,那便回吧。只是想要出城,需要有手令。那手令我已替你要回来了,你去找朱瑾取吧。”
刘裕一愣,显然是始料未及,“你……”
天锦抬眼就看了过来,“夫妻一场,即便缘尽,也该是好聚好散。”
刘裕心头一跳,瞬间慌了神。手里的包袱,没能扔出去,却还是被颤颤抖起来的手,给抖掉在地。
他心慌地去拉她,“你真要同我和离吗?”
天锦不语,目光里依旧不见丝毫的温度。
刘裕又慌又乱,握着她的手就往心口上捂,“天锦……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实在不该这样混账,我其实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却……不知好歹。可是天锦,我是真心的不想与你分离,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想与你缘尽,我想日日都与你在一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再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天锦的眉头皱了起来,被他握着手,能感觉到他的手心里润湿一片,粘粘的。
他看着她的眼里有急切,有恐慌,有悔恨,还有着那些她十分熟悉炽热。她从不怀疑刘裕待她的真心,只是他的真心实在太过自私,让她吃不消了。
也许,分开才是最好的。
可她却心软了。
她看着他,无声点头,“你保证?”
见她软化,刘裕心中狂喜,立即竖起二指,“我保证,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像从前那样,做一对恩爱夫妻,永不分离!”
像从前那样……天锦默念着他的话。心里微微的惆怅,从前的种种再次从心底掠过。他们也有过曾经,那段不离不弃的日子,于她来讲浑浑噩噩,于他也是昏天暗地。
他从未舍弃她,从广陵追到山阴,又从山阴追到寿阳。就算势单力薄,明知困难重重,却还要涉险将她救出来。
只是他们是夫妻……一对大婚当日就遭人使计险害的夫妻。
天锦冰冷的心越发的软了,“好。”
刘裕总算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带着讨好商量的语气,又道:“那你要不要与我回丹徒?”
竟是依旧念念不忘,真要非回不可。她摆摆手,无可奈何,“好,我跟去丹徒,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的,我答应。”她心软松口,刘裕喜之又喜,别说是一件事情,就算是十件,一百件……他也毫无意见,一定会答应她的。
天锦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刘裕欢喜过了头,心里的积压的郁结一散而尽。
他笑得灿烂,天锦却不容打混,严肃道:“你刚才也听到,此去丹徒定有凶险,所以一切你都得听我的。”
丹徒是有危险,可那又有何惧。他们在一起,早就经历了生与死,刘裕觉得只要她愿意跟他离开这里,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他心里忌讳的谢琰,终究会成为过去式,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忘了这个人,真真正正只属于他一个人。
“行,为夫一定事事都听公主的!”
他这话不无轻佻,天锦却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事事都听我的,那好……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便上路。”
“……还要等?”刘裕愣怔地问。
天锦立即眯起眼,“还是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太满,又后悔了?”
刘裕微惊,连忙否认,“不不不,我只是想问,何时可能动身,毕竟丹徒那边情况不明,我担心母亲和弟弟……”
“不过是耽搁一两日,即便是要回去,也不能太鲁莽,总要先打点打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