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的激烈争斗,我得逞似的把碎蛇卵塞到老张嘴里。服下白色大如鸡蛋的软卵,一股腥臭伴随碎蛇的胎体,就滑入对方的喉咙里。
退到远处,老张翻身起来,用手指使劲抠着喉咙,想要催吐。
我并没有丝毫不适,你死我活,就是这个意思,犯不着有丝毫负罪感。
进入肠胃,浓稠的胃酸瞬间将碎蛇唤醒。
这种寄生生物的成长速度很快,包括分裂速度,比苍蝇体内的细胞快出几十倍。
只吐出几滴白色卵汁,碎蛇开始朝老张的五脏六腑钻进去,再使皮层挑出来。
那种痛苦没任何人能承受,即使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不堪一击。
慌乱中,老张已经被刺痛刺激疯了,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像蚯蚓在泥土里肆无忌惮的打洞。伴随几声尖叫,见他朝着湖泊那边冲了过去。
三爻已死,骨笛再吹不出任何声音。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湖泊里浮出千万黑影,已经冒出了脸。
从我这看去,平阔的湖面出现千百个人头,都是腐烂殆尽的骷髅,偶尔贴了层青紫色的烂肉。
被碎蛇逼得发狂,老张眼内充血,根本看不见水里浮起的死人。冲入湖水里,他发狂似的,好像得到某种指引,朝着湖心的青光狗刨式游了过去。
青光来自湖泊中心,并朝着四周发散。
我也搞不清那道青光有什么作用,即便是当年清东陵出土的夜明珠,光线也没有如此强的。
再看那青光中心,下方是黑黝黝深不可测的湖水。
青光浮在面上,伴随丝丝阴冷的黑气,邪门得紧。
体内受到极大的刺激,老张飞快吞吐着湖水,转而游出百米开外。
那些黑影浮起了半个身子,骷髅下是没有五脏六腑的骨架,附着冥亡的阴色,催吐着暗淡的火焰。
我盯着他,看着他游到青光发散的位置。
就在那刻,刚才还拼命挣扎吼叫的老张,顷刻就消失了。
努力揉了揉眼睛,我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假如,刚才那块石头片的消失是偶然,但这次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戛然蒸发。
看那团青光,也不像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怎么会有那种威力?
好大的活人说没就没了,暂时闹不懂青光有什么作用,我只能敬而远之,不去触碰就好了。
看得出,青光的覆盖有限,只要不下湖就没事。
“小子,你对老张干了什么!”阿六惊恐的问道,手指打颤,冲着我开枪扫射。
我急忙弯腰躲闪,子弹就贴着我的衣服把岩石钻成塞子。
眼中恼意横生,刚才已经做掉一个,我不介意再有人死去。
正待我欲要干掉阿六时,湖泊里浮现的千万人影终于全部脱出水面。
千年下来,再健壮的人尸也腐烂成灰,这些都是腐朽的骸骨,风一吹就会变成齑粉的那种。
三爻得到的骨笛,正是用来招魂的,作为音律,用来唤醒在湖底沉睡的亡灵。
湖底沉尸,大概都是给陵墓里那位王者殉葬的士兵,是守卫陵墓的最后一关。
大概墓主人也清楚,机关总会失效的,可难以用科学解释的超自然存在,自打盘古开天地就没消失过。
无数亡灵带着魔怨,被唤醒复生,从湖底漂上来,向着我们倾吐怨毒的音调。
耳边仿佛有千百个老和尚在念经,念得人头疼欲裂,连精神都快脱离肉.体。
千林魏尸残霜雪,十万阴魂竞鬼雄!
从湖泊里冒出,这些死人并没有惊起水花。
况且我看见,那些青光也能穿过它们的躯体。有形无质,那就不是粽子,也不是魔。
用相对迷信的说法,我们是撞鬼了。
其实在古墓里,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可以用鬼来涵盖。开诚布公,倒斗的宁肯遇见僵尸,也不愿意遇见鬼。
鬼知道鬼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就连黑驴蹄子也拿它没招。
成千上万的鬼魂从湖底冒出,其震慑力已经不是墓中厉魔怨尸可以攀比的。
阿六见了,眼睛直目瞪眼的看着湖心,瞪大凸起的眼珠和腐烂成空洞的骷髅眼相对。
片刻,见阿六浑身抽搐,嘴里溢出两口鲜血,竟然就死了!
祖师爷的,还真是鬼,杀人于无形。
按理说咱们在神道上,这神道是干什么的,那是给神走的。
换句话说,墓主人亡魂升天,就得通过神道步步登上天庭。
那些湖中死鬼,应该不会跑到神道上来吧?
被鬼追,人即便有八条腿都不够用。
只听说土夫子能对付僵尸粽子,对付鬼的,怕是龙虎山张天师都不敢打包票。
现在也顾不得之前的结怨矛盾,大家犹如木偶人似的愣在原地,脸上五官僵板,根本不敢发出声音。怕惊着这些沉睡千年的死鬼,阎王来了它也发憷啊。
真希望它们出来透个气,完事就回去,否则今日有钟馗在,大家也得下忘川河去投胎。
奈何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我鼻子突然很痒,接着便大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声哈欠可不得了,从神道底一直传到了外面,那真叫个惊天地泣鬼神。
摸良心说我不是故意的,好像刚才有小鬼拿着棉花球塞我的鼻孔,否者绝没这个意外。
急忙揉了揉鼻子,我希望刚才这事掐掉重来。
抬起头,却见那些亡魂都齐刷刷面对我。
看着千百张人脸对自己万众瞩目,我差点没哭出来,可不是什么荣幸,是要命。
被盯得久了,心里开始发毛,我晃着身形倒走几步,调转身体便跑。
对于活人来说,谁敢走神道,最次也是被砍掉双腿的下场。
可对于已经死过变成鬼的人来说,庄重神圣的神道,就和乡间的烂泥巴路差不多。
论逃跑,我跑起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那些鬼从湖里追出来,竟有了几分万人哄抢的感觉,争相顺着神道猛冲。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基于这个理念,朝着娘娘腔那边就跑。
当然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见我祸水东引,掉过背就没有跑得慢的。
顺着笔直又有点斜坡的神道往回跑,我心里念了几句无量天尊,但愿有神佛保佑能渡尽劫波。
回头望,见那些鬼已经贴到脑门,正在用脱落的牙齿活动鹗骨来啃。
跑得更快了,我很快就追到一个落在大部队后面的伙计。
别看平日里称兄道弟,真到关键时候,除非关老爷显圣,没哪个讲义气的。那个伙计腿脚慢,兴许是被吓得腿杆发软,远远落在后面。
我超过他,根本不讲什么子曰孟云,直接一脚卑鄙的踢出,把他朝后面的万千鬼魂送进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大烟袋教给我的,我没有对他使过,已经非常翩翩君子。
把那个倒霉的伙计推到身后挡鬼,看起来的确无耻,然而能实实在在的保住小命。
只要能活,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那种原地呆着等着挨刀宰的死心眼,大抵活不过两集。
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唯有达到目的后,才可以高谈阔论说什么大义公理。
那个伙计没想到我会踹他一脚,本就脚步发虚,当即后脑着地,就倒了下去。鬼魂扑在他身上,并没有将他肢解。
只是见那伙计原地瞪了两脚,便不再动弹,估计已经被勾了魂魄。
粽子杀人,好歹见个血腥。鬼怪杀人,就是这么无形无影,怎么死的都看不出来。
娘娘腔比我深谙此道,见恶鬼贴过来,不拿出几条人命怕是不能脱身。左右猛推,就有两个倒霉鬼摔在我脚下,不等爬起来,就已魂飞魄散。
身边没了人,娘娘腔转身又看向我,腋下支出枪口,要冲我开枪。
见他面无表情,且眼神杀戾,嘴唇抽动几下,好像很慈悲的对我超度。要是被恶鬼分了魂魄,就是请得道高僧念几十年的大悲咒,不见得我能超度琉璃国。
脚下放缓,我知道娘娘腔,他绝对干得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脚下踩着风火轮,眼看就要跑到神道的入口位置,却见前头旌旗蔽日,有万千军马嘶鸣,寒声电光,百万雄师蓄势待发。
真是绝路啊!
后头有恶鬼追着逼着,前头还有阴兵挡驾,真是天亡我也。
鬼和阴兵是两码事。虽然我不清楚鬼是怎么形容的,总不至于见人死后都能成鬼。然而阴兵的出现,我推测多半和特殊的磁场环境有关,指不定是古代天外某种放射元素形成。
“别开枪,咱们相识一场。好,今天我就帮你挡住后头的恶鬼,你快点跑,逃命去吧!”眼见娘娘腔眼中火花迸发,他的伙计都死绝了,下个也该轮到我。
趁着他还没瞄准我之前,我很识相的自己停下,并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话。
阴兵杀人,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和鬼斗,指不定还能凭借小爷的浩然正气。
和阴兵争雄,我着实没有把握,于是大大方方的停下来,看娘娘腔跑远。
掏出秦王镜,我揭开挡在镜面的红布,伸手放进嘴里,咂了口鲜血吐在镜面。
人说镜子通灵,能镊鬼魂,今日不管真假,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我看见淬了血的镜面,里面的那个我根本不是活人,而是和即将面对的恶鬼一样,都只剩骷髅在幻戏而已。
不可能,这些都是假的,我是堂堂正正的人,是有血有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