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退到远处,不敢离湖水太近。
仿佛,我离湖太近,湖水里随时可能冲出只八爪章鱼,把我拖进湖水,活活呛死。
在无边无际的水里,恐惧会排山倒海而来,压得人心神粉碎。无法预测的,才是最恐怖的。
关掉手电,我开始强迫自己,在黑暗中观察这片湖。
湖面烟波寥寥,当然,若是少几分阴冷诡色,苏杭的西湖最美也不过如此。
湖泊表面,浮起的那层青光仍然存在。
起初,我还以为是手电的原因。
谁知我关掉手电后,那片青光非但不暗,反而更加明亮,照得神道上的巨型石像生也变了色彩。
民间俗称,地底有黄泉,黄泉路上开满了彼岸花。
路尽,就有忘川河,浩浩荡荡。
前有三千里,后有七千里,宽阔无边,直吞天际。
想想看,那暗无天日的阴间色彩,不就正是这种诡异的青光色?
且说青光越发明亮,妖怪出场往往是使用这幅背景。
神秘的青光浮在湖泊表面,抹也抹不掉,显得附近暗淡昏聩,真到了无间地狱里。
看着那光,甚至那湖,我心里怕得很,急忙躲到最近的石像生后面。
下了这么多次古墓,无论遇见什么,我想我是不会害怕了,毕竟见多不怪。
心里铁石梆梆,谁料这次,还是把我吓得结结实实。
躲在石像后面停了半刻钟,不见湖泊有异,也没什么怪物出现。
湖泊静得比死湖更甚,没有丝毫波澜,像是气体,就这么匍匐在前面铺衬。
当我准备出去探探湖水深浅时,几束手电光铺天盖地的照出来。
青光顿显失色,渐渐就不明显了。
取而代之的,是手电的光束通明四周。
从阴气诡暗的十八层森罗地狱,转瞬又升到三十三层的大罗天界。
光明来得太突然,甚至引起眼睛的不适,使得身体毛孔闭紧,如临大敌。
大战了三爻后,娘娘腔感到事态发紧,并不是单纯的解决了我之后就赢定了。
来不及细思之下,娘娘腔鼓足伙计继续前进,也不管留下的那七八具死尸。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在不远处,我在暗处窥视着,心里腹计该怎么解决这一拨人。
谁拿到了上头要找的东西,无疑是拿到块免死金牌。
那个东西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远古时期的丹药、可能是记载长生的黄河天书、更可能是一种现代科技从未研究发现的细菌。
结果无论如何,抵达了最后的主墓室,才能揭晓答案。
在此之前,我们已在前头进行了数次明争暗斗,死伤了不少人。
人命大如天,在现在看来,无非就是个笑话。
人命像是成熟的麦子,镰刀一割,就能割掉好大一茬。
吃了三爻带来的亏,娘娘腔那帮人越发谨慎,不再懒懒散散的。
每到新的地方,娘娘腔手下的伙计就会认真勘察附近,以免再遇见袭击。
人员扩散开,朝着我躲藏的石像生走来。
暗自哽着喉咙,我紧张得呼吸困难,腿肚子隐隐有抽筋的前兆。
被他们找出来,我肯定不得好死,真该怪罪三爻和姬老头,运算这么不周密。
眼看自己就要暴露了,我冒险从地上捡起块碎石片,朝湖泊那边丢出去。
视线在黑暗里不能明察秋毫,但愿对方没有看见石头的来路。
小时候,都玩过拿石头在水面打水漂的游戏。
我技术不错,石片在湖面弹了三五下,渐渐接近那团浮在面上的青光。
我看石片应该能弹七八下,证明我对力道的控制还是很不错的。
谁料石片接触青光,便忽然蒸发,再看不见动静。
来不及细瞅,我把自己缩起来藏在石像生的脚跟下,娘娘腔那拨人已经被动静惊着了。
石片肯定不是自己愿意在湖面跳着玩的,那必然是有人。
听见动静,伙计们都折下腰,唯独娘娘腔立起腰板,已经想通关键。
如果是遇见三爻那种穷凶极恶的,就不会是丢石片声东击西,而是用子弹先解决几个威胁。
既然用石头,证明我没有手枪或是其它的杀伤性武器。
也是,我不习惯用枪杀人,压根没想起用这些。
好个娘娘腔,心思真是细密,完全可以和大内里的公公们一较高低。
那些公公们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所谓边绣花边打架。架打完了,还能绣个满城尽带黄金甲。
娘娘腔无疑就是这种存在,其心思缜密程度,不亚于绣花的绣花针。
没有起到意料中的效果,我若再呆在石像生背后,早晚要被找出来。
如此,横竖都是死,我不认为自己能挡子弹,那真是见鬼了。
而神道笔直开阔,附近又无地势可以占优,无奈,我只能把目光看向那片深邃清冷的湖。
想我深谙水性,只要湖里没有鲨鱼之类的水怪,游个百十来米还算容易。
倘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湖水潜入水下,子弹就对我没有威胁。
再说前方没路,主墓室未必不和这片湖有关。
打定主意,我迈足马力,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出去。
趁着他们来不及反应,我应该能很从容的跑到湖边,然后来个满分跳水。
正想着跑呢,远处倾斜而下的神道上,再次出现一人。
我见那人影眼熟,其轮廓壮硕,应当是三爻。见到他,我心里提着的气总算松下来。
“嘿,三爻,我的老朋友,我在这里。”分秒间,我也不怕暴露,直接朝着三爻藏起来的方向招呼。
为怕娘娘腔看不见,我拨亮手电筒丢出去,落在附近,就看见一个人猥琐的缩成蜗牛状。
“两只老鼠。”娘娘腔眼生恨意,显然我们两个都在他的通缉单上。
“三爻,别怯场啊,出现认识认识大家。”我更不怕了,反正不远处就是湖。
百发百中那是传说,就通常开枪而言,大多只是对准方向扫射,时间上不容许你慢慢瞄准。
所以,我根本不怕那些人开枪。
除非是祖师爷不赏我吃这碗饭,否则不可能偏偏打中我,神枪手可是非常稀有的。
远处藏起来的三爻磨着牙齿,嘴里疼痛,真就咬出两颗带血的牙。
他是恨不得食我的肉,寝我的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本来,三爻想藏在远处的神道,这样便于狙击娘娘腔,让他看看百步穿杨是怎么练出来的。
摆弄枪法,我们这些人自愧不如,谁叫三爻就是玩这个的。
可惜三爻短料了我,我无意中正好看见他藏了起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基于这个理念,我当仁不让的推出三爻,让他和娘娘腔亲切交流。
本打算暗中吃掉所有人,结果被我一竿子捅翻了,难怪三爻恨得牙齿都掉了两颗。
“混账,你个不得好死的小子!”见自己暴露了,三爻不敢再移动位置,怕被乱枪打死。
“老张阿六,你们两个分出来困住他。其余人,跟我上去,先干掉那个杂毛鬼。”晓得三爻不好对付,娘娘腔带足伙计准备乱枪围攻。
担心我又跑了,又让名叫老张阿六的两个人守在这。
估计解决了三爻,他们就会把我搜出来。
唇亡齿寒我倒是不怕,三爻死了我都不会死。
见娘娘腔带着大部队找三爻血债血偿,身边的压力轻松很多,我心里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无所谓弹药消耗,娘娘腔带头,朝着三爻躲藏的方向,枪声就不曾停过。
吸取上次的教训,三爻会点射,开一枪指不定就得打死人。
这次娘娘腔学乖了,根本不给三爻机会。
只要三爻不怕死,稍稍冒出半个脑袋,当场保他魂飞上帝那儿。
看前面打得昏天黑地,老张阿六有些手痒。
他们都是亡命的歹徒,平日就喜欢这种干仗带来的疯狂快意。现在见前面打得河翻水涨,自己这边半个泡也不冒。
转过兴奋的眼神,老张狞笑几分,嘴角歪到后脑勺那;“阿六,你拿枪在这里守着,我去把那个小子找出来。”
“好啊,也让喇嘛头看看咱们兄弟的本事。”阿六点头,认为抓住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也是立功有好处的。
“小子,等着爷爷来抓你,把你的膝盖骨敲碎了,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摊开海碗大的手掌,叫老张的那个伙计像大猩猩走过来。
“就你这怂样还来抓我,还是回到母鸡窝里,继续孵你的蛋吧。”论损人,我是跟胖子和大烟袋学过,市井俚曲不在话下。
“嘴巴还挺厉害,把你逮出来,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老张不再废话,踮着脚尖离我不远。
我知道他这是在防备我。
换做几年前,我会当场扑过去先发制人。
然后,对方踮着脚,能通过神经反射直接朝我踢过来,把我踢得半死。
压根不吃这一套,我蹲坐地上,等这个不怕死的家伙过来,到时候自有办法收拾他。
三爻在远处被娘娘腔压得狠了,他和我一样,躲在石像生后面。
那个石像生不大,硬生生被子弹削掉半个身子,眼看石头就要挡不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