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枪法,三爻与胖子有得一拼,十发九中总是不差的。
不敢再用爆破性武器,否则头顶悬着的冰块坍塌下来,怕是泰山将崩,随便抖擞都有几十吨之巨。
“停停,我们谈谈条件如何?”三爻后背抵着厚重的玄冰块,边说边码子弹。
“行啊,谈谈也行。”知道三爻是硬点子,娘娘腔不愿意损失人手。
虽然如此,娘娘腔说话之际,几个伙计会心悄悄行动,似半圆撒网展开。
“我们红花会并无与各位作对的意思,追根溯源,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愿意向你们立誓。”三爻又说,将剩余的炸药通通掏出来。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谋划,表面倒还显得风轻云淡。
“总得拿出些诚意吧?”娘娘腔又高声问,声音在空旷的地下传得极远。
“怎么拿?”三爻心道等我们的人马来了,你们都是瓮中之鳖,杀了你们岂不是探囊取物。
“你丢了枪,站起来。我以南派苏家嫡系苏玉京之名向你保证,绝对不向你开枪,否则人神共弃!”
好在我不在现场,否则真会破口大骂娘娘腔无耻。
你丫的,自己发誓居然打着我的名头,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苏玉京?难道还有两个人是这个名字?”三爻嘀咕,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方便找到突破口脱身罢了。
与此同时,娘娘腔暗自组织的突击队,也即将围拢三爻,发起攻击。
心知娘娘腔所言不实,三爻仍不敢揭穿,只能缩在冰后面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
娘娘腔不指望对方蠢到缴械投降的地步。
三爻若敢现身,顷刻间就要他粉身碎骨,一山不容二虎嘛。
北派李家,乃摸金校尉之首。
摸金校尉者,三国曹操之官署也,传承悠久,到如今几近两千年。
如此传承悠久的门派,李家作为执牛耳的人,其家族内部的技艺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其中,有听声辨位一招,本是用来防止触发古墓机关,以便及早做出判断。
面对娘娘腔暗中组织的包围,三爻早已察觉,却不知还有听声辨位这招。
刚才说话之间,娘娘腔单以耳朵就确定三爻藏在哪块冰坨下。
包抄三爻,只是为了逼出三爻,使他阵脚大乱。
真正要动手的,娘娘腔手持手枪蓄势待发,枪口散发淡蓝色的幽光,杀气森森渗透到寒冰里。略微弯曲膝盖,娘娘腔准备好,而旁边的伙计默契朝三爻发起攻击。
炸药并不是不能用,三爻额头发起一层虚汗,感觉自己被枪口锁死在范围内。
以往的经验提醒他,再不行动,就要横尸当场了。
一手拽着炸药引线,三爻想起自己在雪山滑雪的事情,便将用来引火的可燃油脂倒在身上。
向三爻进攻的攻势一触即发,两个方向左右突袭而来,速度极快。
人未到,子弹已经划破空寂。
处于自然反应,三爻站起来,欲要开拓视线,辨别敌人方向。
刚站起来,正中娘娘腔下怀,娘娘腔就怕他不站起来不好开枪呢。
三爻并非酒囊饭袋,娘娘腔清楚对方比泥鳅还难抓,左右包抄的人奈何不得。
刚站起身,三爻左右手均持枪扣动扳机。
啪啪两声,在雪林飞快移动的两个人应声倒地,胸口开出鲜艳的牡丹花。
“来得好!”光说这百发百中的准头,娘娘腔惊呼声,声音突然响起,镇住三爻。
便在三爻愣神不到一秒的空隙,娘娘腔蹬住脚下凸起的冰块,倏忽腾空而起,像苍鹰击空翱翔飞腾。
北派李家,手段有柔有刚。
此时娘娘腔用的,正是内家内功,接力腾空跃起足有三米来高。
地下空间极其广阔,上下高度亦有十米不止,宏伟得像是紫禁城里的金銮大殿。
三米虽然不高,却足能越过大部分冰柱,使娘娘腔能精准无误的看准三爻。
踌躇不决,三爻拉着引线,身上的油脂因为粘稠还未结冰。
他也在考虑,要不要引爆炸药,万一操作不当,其人必将同归于尽。
待到恍惚间回过神,见娘娘腔双肋生翼,已然飞到空中。
来不及惊叹,见娘娘腔面无表情,手在空中抬起,正要扣动那要命的扳机!
“啊!”三爻尖叫,身体向后仰面朝天倒下,意图躲过要害。
形势风驰电掣,远非文字可以形容,人脸上的表情变幻交接,相去不过几秒,却仿几个世纪般漫长。
即将从空中落地时,娘娘腔连开三枪,向着三爻索命。
三爻及时后仰倒地,两颗子弹未能打中,倒是第三颗钻进了他的腹部。
娘娘腔与三爻相隔二十来米,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仍能命中,手段不菲。
见三爻痛苦的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腹部。头上冒汗,脸色灰白犹如死人,弯着身体像是虾公。
三爻感到死亡的威胁,血把疼痛暂时堵住,好似鸦片般饮鸩止渴。
娘娘腔不给三爻留遗言的机会,在刚才,他们丢下了七八具尸体,伤亡惨重。
见他中弹,左右两边躲起来的伙计纷纷现身,急忙要去缉拿他。
敌人冲锋过来,三爻眼中出现决绝,毫无顾虑的拉掉了引线。
在此之后,三爻并未等死,反而将带有油脂的后背抵着冰面。
脚朝旁边一踢,力是相互的,三爻就此滑了出去。
人走在冰面,尚且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何况三爻背后抹油,稍有几分力道,整个人比滑板还顺畅,向着远处飞快平移走。
况且,三爻腹部,还有源源不断的热腾腾的血脂作为润滑膏,滑行起来飞快。
也就是三爻喜欢滑雪,刚才才想到用这招脱身。娘娘腔死不放弃,正要继续开枪,三爻拐出几个转角,人就不见了。
“快散开!”一阵青烟冒出,随着有人后知后觉的喊出话。
地动山摇,万般世间景物相继灰飞烟灭。
娘娘腔从空中倒飞出去,好大块碎冰朝着他砸去,径直砸中他。头顶悬挂的冰层犹如玉山崩溃,化为银白色的河流从天空倾泻,爆炸一直影响到千米之外。
天晓得,还以为银河破了呢。
我在远处,眼见冰层在前面就延伸到尽头,脚下传来阵阵抖动,令我跌倒在地。
淡然的从地上爬起,我揉了揉痛处,继续向终点进发。
在即将离开冰层上时,我见到两个人,两个熟人前后出现。
缘起缘灭本无求,遇见了是缘分,遇不见也是缘分。
鱼相与处于陆,相濡以沫,莫若相忘于江湖,这,也是天道人和。
我无数次幻想再遇见的场景,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说,早已排练了很多次。
然而再次见到时,一时竟无法说什么,仿佛千万的话都化为脉脉流水,随着时光婉转流逝。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读那些前人的酸诗涩词,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总是在时光的沉淀后显得多层次且复杂。
惟有泪千行,说来未免有些矫情。揉了揉干涩的眼珠,我哭不出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你来了,我来了。
你不该来,我已经来了。
既然知道踏入浑水,为何不早日抽身?
人生在世,你可曾做过,令自己刻骨铭心的疯狂事?
那些熟悉且经典的对白,在我嘴里读来,竟是那么味同嚼蜡,淡得和水差不多。
屁话,我能说什么?
“好,好久不见。”我尴尬的说道,这句话的废话程度,无疑指着阴天说今天天气不错。
“嗯。”对方依旧白皙英俊的脸,是我们当中唯一没有被岁月刻刀光顾的人。
“你还,还好吧。”我有些磕巴。
我能算计所有人,却唯独看不穿他,当他能洞察我做的任何事,这种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好。”又是一个字掷地有声,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对他造成影响。
“我,你认为我做错了?”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我猛然察觉计划被洞穿。
“嗯。”又回应声,其实隔得不远,彼此如同在天涯海角对话。
“其实我并没有错,世间的很多事情不是是非对错能够衡量。今日的对或许就是明日的错,如骷髅幻戏图,幻灭转换不过是戏乐间而已。”
我勉为其难的给自己找掩饰,心里觉得话说得在理,然而他森森看着我,总令我有种莫名的心虚。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破。”听他轻叹一声,这是我们首次真诚直白的交流,“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揉着衣角,自己也有些茫茫然:“人总是在变化的,每天的天地尚且不同。天下唯有时势和气运造英雄,当今世界既无时势也无气运,我又算哪颗葱?”
“或许是吧,如你看不透我,有时候我也看不透你。”他点点头,降魔杵在瞬间收了回去。
见他收起降魔杵,我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后背已经湿了大片,都冻成冰贴在后背。
“你既然不戳穿,是要支持我?”再问。
“我也很讨厌那些苍蝇,不过我打算亲自在这里出手,结果发现了那些。既然如此,我没理由不顺应发展。”
话里话外,无疑还是支持我的做法,没有他搅局,我才有把握施行每步计划,做到功成身退。
“不过。”他又说,森漠的眼神不关心任何东西,任何势力互戮也和他无关。
“什么?”我有些紧张,浑身绷着,他的每个字,直接关乎整个棋局。
“本来,我不打算放过任何人离开。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最后的主墓室,我会给你挖条路,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