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快过年了,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来救我了。附近的昆虫已经被我吃干净了,我喝青苔里的水,肚子难受得要命。相信即便出去,我退化的眼睛也不可能看见革命的朝阳。”
“死了,我快要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连丑陋的昆虫壳子我都吃干净了。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时间了,我开始吃人肉,很早以前我不愿意面对。今天是最后一条大腿,明天就应该断粮了……”
念到最后那句,我富有磁性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我吊人胃口,而是笔记到头了,已经没有多余的文字。
汉字有个好处,我能闭着眼睛把它写出来,虽然无法保证字迹和工整,但是能让别人看懂潦草的字眼。
字里行间,透露着疯狂以及自欺欺人。
还有就是,人吃人!
自相残杀,在黑暗里摸寻尸体,慢慢的把尸体上面的肉吞食下去,一点点哽咽到胃里。
没有人看得见,但想想,是多么血淋淋的一幕。
难怪这里的尸体都只有骨头,我就说怎么没变成肉粽子,原来全被人慢慢啃了!
“嗝儿。”汤姆打了几个饱嗝,人吃人,只有在文明还没开辟之初才会出现。
“真的没有了?”三爻问。
“没了。”我翻了翻,笔记彻底沦为废纸残片。其中有几段被涂改撕掉的地方,现在已经辨认不出斑驳下究竟藏着什么。
“这比任何恐怖故事都吓人。”汤姆点评,他可不愿意沦落成这个倒霉鬼,会活活癫狂变成恶魔的。
“嗯,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绝望,迫不得已开始吃食同伴,人的底线和思想在那个时候就被摧毁了。活活被困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光是幽闭就能拆破任何思想者。”三爻唏嘘满怀的说。
“奇怪啊,笔记里明明提到他听见外面有机械声,怎么没人进来救援?”汤姆有些痛恨那些人,好歹是条人命,这种死法太残忍了。
“或许这里有那个时期不能出土的东西,我想那些机械被调集过来,是为了封死出口,而不是救人。至于里面这些人,只是最卑贱的棋子,丢也就丢了。”我道。
“真是野蛮。”汤姆说。
“野蛮算不上,自作孽不可活。”我说,咱们重蹈覆辙的进来,未必就不是挖坑埋自个。
“苏先生,你看这里堆积了七八具尸体,不如我和你打赌,猜猜哪具是活得最久的那个人?”三爻说道。
“哦?你还能判断这个?”戏说而已,赌便赌了。
我仔细看看那些白骨,基本都差不多。
从笔记里,那个人在地下活了小半年,不知是胖还是瘦。
通过发现笔记的位置,我指着一具白骨,这具白骨身上还贴着几块肉,大部分已经腐烂成灰。
“不是。”三爻摇摇头,否决说。
“你怎么敢确定哪个是吃活人活到最后的?”我还不信邪。
“很简单,这具骨骼上没有牙印。”三爻一语中的,指着旁边堆僵卧的骨头说。
“在没有工具铁锅的情况下,要想活命只有用嘴咬尸体上面的肉。到了后面没吃的,就只能啃咬骨头。而这具尸体上没有牙印,笔记应该是属于他的。”
三爻分析得很合理,令我没什么可说。
“据说还有一种比较偏门的办法,能确定人是不是吃过人肉,是印第安人用来寻找食人恶魔所用。”三爻又说,对于吃人的这个话题,他很有兴趣。
“说来听听。”向前走,闲着无事,我就让他说说。
“看牙齿,上下门牙尖细呈刃形的,就是吃过人肉的。”三爻道。
我想了想原因,还真是。如果一个人要吃掉同伴的尸体,那么整个尸体不用刀来肢解,就只能用牙齿撕咬。而尸体的胳膊和大腿脖子等地方,只能用门牙咬住再撕扯。
那么时间一长,门牙就会变得锋细,而且呈现刀尖的弧度,也是很合理的。
我点点头,苦笑说;“长见识了,但愿我们队伍里没有食人恶魔吧。”
“苏先生玩笑了,不过是戏言说说而已。”三爻笑着回应。
穿过大面积石林,溶洞开始向下倾斜扩展,我们走进一条干涸的河床。
温度很炎热,已经到了沸腾液体的临界,这是我的感觉。
即便外面裹着石棉衣,但我们总要呼吸的。
隔着棉呼吸吐气,温度都快把肺部烫熟,感觉空气里头不是气,而是热汤。
这条干涸的河床,以前肯定是地下河,可能和黄河相连接。因为地下温度太高,河水已经枯竭。
喀斯特地貌并不稳定,地下河的河段有很多裂缝,有些与外面连接贯通。
失灵的电子设备,在进入干枯的河床后渐渐恢复运转,罗盘也恢复正常。
三爻核对那些电子设备,这些他能掌握的高科技,都是有用处的。
沿着河床向下走,估计有千米远,温度还在节节攀升。
本来我以为川蜀地区的夏天就是大蒸笼,现在我不敢这么想了。
相比较,七八月的川蜀已经非常凉爽,这里哪里是蒸笼,简直是火山口。
停下脚步,前面出现巨大的断层,地面朝下凹陷,到很深的地方才止住。
估计原来有水的时候,这里就是大瀑布,约有百米的落差高度,宽宥数十米。
和最著名的黄果树大瀑布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我们现在站在瀑布顶端,百米的高度看下去,手电能让我们清晰看见瀑底的巨石岩块。但是以人类渺小的身躯来讲,不足瀑布万一,落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汤姆从瀑布口急忙退回来,我们互相看看,肯定是要下去的。
可惜没有这么长的绳子,真是要了亲命,毕竟我们是误打误撞来到这,某些东西自然捉襟见肘。
“幸好地下河干了没有水,否则咱们在附近根本没有落脚点。”汤姆后知后觉的讲。
“没有绳子,只能冒险攀爬瀑布的岩壁。”有个队员提议,跃跃欲试。
我脸色非常不好看,赌气道,“爬得下去个屁,我看直接跳下去得了,说不定运气好还能不死。”
瀑布断流,也就是最近几十年的事。
再此之前,这道瀑布在地底冲刷万年,瀑布的岩壁早被水磨洗得像镜子一般光滑。
除非是蜘蛛侠,否则谁能在这么光滑的垂直岩壁上爬。
从十米高的地方跌下来,弄不好就得出人命。何况这是百米高的瀑布悬壁,下面全是被冲刷剥落的巨大地下岩,摔下去直接成肉沫,比绞肉机还利落。
不看瀑布岩壁,前面有更大更深的空间,是很庞大的地下石厅。看不见长宽边际,只觉得石厅能装下千人万人,以百米的高度俯瞰前方,石厅的顶端高过百米,犹如倾宫。
噫吁嚱,危乎高哉。
地下风光,是何等的大气磅礴,远超以黄金珠宝堆砌的城池。站在百米高的悬崖绝壁,尚且不能触碰头顶,也不能俯瞰整个石厅。
只觉得石厅极目欲裂的尽头,有琼室瑶台金柱三千,似有天人合一之境界。真
正的大宗龙脉,不是小隐于野外不得见,而是有吞并天下纵横捭阖的惊天气度。
只是初窥一角,我便觉得这里不是任何人为建筑可以媲美的,只有东海归墟可以与之争雄。
以地为棺椁,遮拦日月神机。以黄河为龙脉,山川为龙骨,地气为龙宗,养地藏神气。及并以山岩为斗拱,峥嵘为起势,溶洞为地宫,锻造百业神器。
这般气魄,真正做到了风水格局里的天人合一。
而天人合一之间,又有人定胜天的帝王气势。风水当中至高的两个境界,在此地显露无缺。
试想以前这里水脉没有枯竭,浩浩荡荡的河水奔腾万里,再从这百米高空跌落粉碎。河枕玉带,飘扬巍峨势如龙马,在广阔无垠的石厅内流淌蜿蜒,直至远方。
那真是: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如果站在石厅内仰望整个瀑布水龙吐气,水浪能传到百米之外,水雾能弥漫千步之内。气壮山河,尤可谓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当今世界能找得出这种震慑力极大的自然神工,屈指可数。
叹服也好,畏惧也罢,我们都得想办法下去。说不定远处的琼室瑶台金柱三千,就是我们魂牵梦萦的地宫所在。
“我倒是有个办法。虽然瀑布下面的悬壁没有摩擦力和落脚点,但是瀑布两边都有向外延伸的石壁,与悬崖之间形成夹角。我们或许可以用手脚撑着两边夹角,以此获得向上的摩擦力。”
三爻认真分析地底环境,可能从瀑布两边和石壁挤压的对角攀爬,安全性要高。
“只能试试了,除非我们有翅膀能飞下去。”我没辙,只能同意搏一搏。
富贵险中求,只是自然给我们设置的鸿沟,还没有墓主人给我们布下的阴霾。
现存的人员当中,以三爻能力最为见长,便由他打头阵。
见他鼓起胳膊上健壮的肌肉,皮肤呈现黝黑色,筋骨比常人要粗一倍。
用膝盖抵着瀑布悬石和岩壁,左右分开卡住身体。
再用手肘抵着两边,手掌抓在凹凸的棱角处,慢慢朝下挪动。
这动作,显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