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力娃被吓得破了胆汁,瞳孔发散几乎疯死昏厥。
死婴浑身皱皮,漆黑的皮肤相互塌陷折叠,浓浓的尸臭飘散,跟着有尸水从毛孔中溢出。
见怨毒的小脸越发逼近,绝望当中的土力娃突然有了力气,拨开死婴就朝刘半仙那边跑。
刘半仙正在吹火折子,想要来个同归于尽。
瞧见死婴过来,他反倒不急,抬起头后又把头低下,专心致志的吹燃火折子。
土力娃穿着水火衣,衣服被死婴抓扯撕裂,终于露出白乎乎的人肉。少了最后一道屏障,土力娃扑在刘半仙脚下,还是被吓尿了。
关不住门,土力娃尿得满地都是,黄澄澄漫着臭气。谁知死婴见了尿,怨毒的小脸上难得出现些别的表情,竟是有些嫌弃的避开。
“童子尿?”刘半仙吹不燃火折子,正准备引颈受戮,谁知冥冥中又有了希望。
刘半仙好歹是年过知天命的老人,虽然没有媳妇,不过早就破了身。
土力娃是真穷,没跟着两位哥哥出泰合县之前,他就是个挖地洞的泥点子,哪有姑娘看得上他。
见死婴嫌弃的后退两步,刘半仙如获至宝,从怀里掏出两道黄纸,甩在地面浸了尿。
“好你个阴尸鬼,还不受死。”骂完,刘半仙揭开黄纸,冲着死婴贴了过去。
所谓阴尸鬼,就是在阴时阴地阴棺里,养成的孩儿尸。
也不知是刘半仙力气很大,还是因为童子尿真的有用。黄纸揭过去,将死婴胖嘟嘟的小脸上,铲下大块腐烂的尸肉。
尸肉落地,立马变为干粉。而死婴的体内溢出姜黄油脂,将尿骚味盖住。
“王八羔子,老天爷不保佑,横扫都是死!”刘半仙此时真叫硬气,见什么法术都对阴尸鬼没有用,索性便和对方拼了。
土力娃倒在地上,吓得腿脚瘫痪。见火折子被刘半仙丢在一边,土力娃捡起来就吹。瞧他跟破风箱似的肺,吹了几次,真就将火折子吹燃。
“大哥,火折子燃了,怎么用?”土力娃嚼着舌头尖问。
刘半仙回头,喷着口水说:“把炸药点了。”
话音刚落,死婴从地面飞起,朝着刘半仙咬来。这时,他才看清,死婴根本没有腿,其下身分明是条筋骨分明的蛇尾!
此时已经反映不过来,刘半仙刚回头,就遇见死婴冲着他心口啃来。他没有水火衣,自然没有土力娃的运气,便运足真气,用就近的左手阻拦。
死婴长大嘴巴,狠足了就咬。
刘半仙用左手拦住,就听见垮擦一声,像是剔骨刀将皮肉从骨骼间分离。土力娃抬起了头,喷溅的鲜血洒得他满脸都是。
听刘半仙惨叫,随后倒地生死不知。死婴蠕动着肉嘟嘟的小嘴,刘半仙的左手,就挂在它嘴边。
实打实,没了左手手掌,疼得他牙龈咬碎,差点昏死。
土力娃见了,吓得手指发麻,燃烧的火折子总算落地,将剩余的火药引燃。
“快跑!”土力娃扶起刘半仙,拖着他逃命。
死婴在后面追赶,蛇尾扫动地面,留下半圆形的圆弧。
炸药包被火药引燃,爆炸连成一片,整个前殿陷入炙热的火山包围。
气浪飞喧,刘半仙感到脸部发冷,撞在石头上昏死过去。
土力娃向前走了几步,腹部下疼,转而呕吐出大堆胃水。
刚刚停止崩裂的东圣山,山体内部再次出现塌方。历经三灾八难,东圣山的山顶出现裂痕。随着巨响,山巅方圆几百米,化为整体,向着山脚砸去。
山脚,高首长剩余的几百号编制,正在懒洋洋的嗮太阳,或是磨洋工的清理积雪。
谁料地面震动,随后眼见得天塌地陷,整个山头都跟着滚落下来。
几百人逃避不及,被飞泻的山石死死埋住。
整个东圣山的山巅滚下山脚,四周无故多出一座矮山,而东圣山也被削掉一半的高度。
等到天地陷入死寂时,山脚再无活人。
几百士兵跟着之前被雪崩活埋的村民,都做了枉死鬼。
周遭的风水格局也受到严重破坏,好好的东圣山成了废墟,再看不见丝毫神气。
刘半仙和土力娃大难不死,从半山腰爬出升天。回头看,连山头都没了。再往下看,山脚无故多出坨矮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捂着断裂的手掌,步履蹒跚的下到山脚。
两人寻思,只能先离开此地,再做计较。土力娃暗中记牢埋藏陨铁匣的地方,由于陨铁匣被覆盖在积雪和山岩下,要挖出来不是几天可以完成。
几处寻找,两人总算找到些棉衣和罐头。
刘半仙用棉布将伤口裹起来,断裂的手腕伤口凝血,甚至结了层薄冰。逶迤着雪风归去,两人好不狼狈凄零。
两人都以为大烟袋必死无疑,从此也没再惦记过。人生这世,就容易把自己算漏。脱开身去当个旁观者,瞧来瞧去,最后总不是个滋味,落得万劫不复。
说起土力娃搀着刘半仙离开东圣山,外边已经变了天日。
然而地宫之中,依旧是永恒的黑暗和死寂。地宫内部,直贯东圣山的山心,崩塌时,中心未被波及太多。
大烟袋自然没死,他要是死了,倒是整个潘家园的福气。
深谷晦暗,手电照不破,眼睛看不开。大烟袋觉得自己四肢落空,仿佛身处太空,正在无休无止的漂泊。在失重的环境,就连血管里的血液,也在倒灌流淌。
突然,跌入一片深湖,大烟袋七窍灌水,浑身受到极大的冲击。散乱在血管里的血液重新凝聚,大烟袋堪堪恢复意识,开始往水面游动。
落水的经历,大烟袋不是首次,也算后知后觉有些经验。上次落入滚滚的江河中尚且能逃生,何况这次只是落入地宫里的死湖而已。
大烟袋虽然如此想,然而等他冒出水面时,双耳几乎失聪。
接着,口舌搅动到咸咸的铁锈味,估计自己伤到了五脏六腑。
凡是大陵帝墓,地宫之外的地表,定然有金水河。
金水河是拱卫城池宫殿所用,皇帝大行的冥殿,同样也是紫薇帝宫。若是地表没有河流,就得人工开凿一条,作为金流引水的活水源头,唤名金水河。
大烟袋坠入的这个湖泊,就是地宫内的水井,外接金水河,是用来疏浚墓内气流的。
倘若气流不通,龙脉就成了死龙,是万万不行的。
当时,他还不知自己身下这片湖泊的玄机。
湖泊是人工开凿,方圆不过三丈,却是极深。刚才落水,他在水里乱蹬,都没有接触到湖底。
从如此高的地方坠落,堪堪落到了湖水里,不得不说大烟袋运气极好。再看旁边,有具已经摔烂的尸体,通过衣服辨认,应该是那个副官的。
大烟袋游到岸上,见高首长坐在岸边,浑身湿漉漉,正在喘着粗气。
到底是刀光剑影里拼杀出来,运气也是极好,刚才高首长也落到了湖水里捡回性命。
两人对视,大烟袋苦笑的咧了咧嘴,坐到旁边稍作休息。
除了他们二人,在场的再没有人能知道,锁链下的深谷,竟是如此大的人工开凿空间。空间已经修到了地底的尽头,手电在那里,也和萤火虫一般。
在昏聩的光线下,湖边矗立有高大的石碑,像是墓主人的墓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周围有水汽,淡淡的阻拦视线,使得看起来十分朦胧。
高首长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心中想开,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而大烟袋没有主见,跟着高首长过去,听高首长说的,要死也得明白死在哪个皇帝的手里。
石碑有两人高,通体墨色,晶莹透光。
说是石头,走进了细瞧,竟是整块的昆仑墨玉,价值万金。
墨玉通体温润,表面镌刻饭碗大小的文字,周诰殷盘,佶屈聱牙。
“是大篆,可惜。”高首长说完,拳头砸在墨玉碑表面。现在谈钱谈东西还有个屁用,死了即便躺在金山银海里,那也是白搭。
“写的什么?”大烟袋拧把滴水的衣服,记好了墓主,能到了地府里,慢慢找他算账。
高首长打着白眼;“我怎么会认识,鬼知道。”
大烟袋身上还背着炸药包,里面还有些破烂零件,就找出纸笔将墨玉上的大篆悉心誊抄。
这是大烟袋养成的习惯,做事尽量事无巨细,不留什么遗憾。
大篆的使用年代,大致在西周到春秋左右。
当时进入玄关之前,刘半仙咬定此墓是西周王陵,如今从大篆存在的时间来看,倒是不差。
高首长懒得管大烟袋干什么,反正他们被困在这里,怎么折腾也出不去。细细摩擦温润的玉质,高首长心动,暗想用此玉当棺材,睡进去定然非常舒适。
后来,大烟袋将誊抄出来的大篆找人翻译,发现内容竟然是篇誓师的文章。所谓誓师文,就是出征前统帅向战士宣布作战意义的口号,属于比较冠冕堂皇的东西。
当年牧野之战,周王的祖先文王,就曾经发表过征讨商纣王的誓师文,史称牧誓。
大烟袋从地宫中带出的这篇誓师文章,不可能是牧誓。文章的内容,竟是以西周穆王的口吻向三军将士宣读的。
当大烟袋找人破译了上面的内容后,着实令他震惊了一把。
周穆王出征讨伐的对象,竟然就是史书中的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