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术乃当年黄帝与蚩尤逐鹿中原,黄帝得九天玄女所授,而推演出的奇法。
三奇八门二十七宫,当年诸葛亮以区区几堆乱石,便挡了东吴十万大军。
如今以两条石道将三人玩弄于鼓掌,倒也不无奇怪。
“如是奇门遁甲,我们用绳索试试。可能肉眼看不出问题,绳子拉直了,哪里有弯折稍看便知。”
反正绳索无用,刘半仙将掉下来的绳索分出几股,结成长绳。
又怕不够,三人解了裤腰带,羞红了脸拉着裤头。
结好绳子,土力娃在门口拉着,由刘半仙和大烟袋捋着绳索,慢慢拉直往里走。
等到刘半仙再次从门里出来,大烟袋跟在身后,绳子却突然断成几截。
断掉的绳子在黑暗中快如闪电,转眼便消失不见,引得大烟袋将真凶怀疑到鬼神身上。
无论是太师傅的故事还是昨晚的噩梦,天师观里都有两个小鬼。
一个嗓门粗,一个嗓门细。
刘半仙见绳索莫名其妙的断了,暗道此处有阴人使坏,摆明是要害三人的性命。
“我看奇门遁甲未必,有鬼是真。”大烟袋确切的说。
刘半仙点头道:“恐怕真有阴人阴魂不散,原以为太师傅说的有些虚假。如今看来,天师观里果然有鬼。”
“有鬼!”土力娃尖叫声,吓得几乎尿裤子。
往他那里看,原来是块石头抵到土力娃的后腰,虚惊一场。
“不知是哪路鬼神,今日我三人冒犯,还望阁下高抬贵手。”刘半仙向着空中拱手,又向着张天师再拜。
“按理说张天师是正人君子,这种背地里抽冷刀子,相信不是天师所为。”土力娃望着神像,还在合掌祈求平安。
“大哥,你是道士。治邪驱鬼,相信你能把那两个小鬼打发走。”
由于之前梦中,神像变成了催命判官,大烟袋不拜泥胎,反而饶有自信的看向刘半仙。
既然是半仙,打发两个死去多年的恶鬼,并不是难事。
刘半仙抓了抓头发,露着黄板牙说:“那是自然。不过两个小鬼敢在天师观里撒野,我想不是恶鬼也是厉魂,要收拾起来有些麻烦。再说敌暗我明,打起来吃亏。”
“不如请张天师来降妖伏魔?”土力娃问得不失天真。
“天师入天了也是真神,我哪里有那个面子。我看之前咱们是中了鬼打墙,现在要小心些,免得阴人再来害我们。”
活着的叫阳人,死了的就叫阴人。
刘半仙一口一个阴人,不害怕的都给他吓住了胆子。
“那可怎么是好。不解决了小鬼,咱们走进侧门,遭了鬼打墙又会走回来。”
土力娃转着脚步,显然想破口大骂对方祖宗十八代,又怕被报复,只能在心里骂。
“算是万幸,天师观不是古墓,没有要命的机关。小鬼不敢现身,又不能借机关杀死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把我们困死。”大烟袋说。
“太阴毒了,怎么这样。”土力娃有些委屈。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往往小鬼心肠最为毒辣,外面不也是如此?”大烟袋反问。
“两位兄弟别慌。”关键时候,还是刘半仙能罩住场子。
“此地确实诡异,然而还没到绝路的份上。咱三兄弟经历了多少磨难,岂会栽到这条小阴沟?”
见刘半仙脸上并无慌乱,土力娃勉强定住心神,眼睛仍就恐怖又担忧的盯着黑暗。龙纹油缸尚未燃尽,而殿内的阴气,却已经裹到了正气凛然的张天师神像表面。
大烟袋也惊惧得要死,可怜巴巴的看着黑暗深处,向着那两个小鬼讨饶。
“大哥,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大烟袋撸紧喉咙问。
“依我看,天师观当年,乃是依据大明王朝的王室规格修建,其中定然开了神光。也就是说,台上的张天师神像,当年是通了天地灵气的。”刘半仙说。
“那咱们若是盗了天师的宝贝,岂不是要遭天谴?”土力娃面色惨白,小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
“怕什么?”刘半仙极其严厉的说,“张天师乃是化外之人,岂会看中这些俗物?”
“三弟你就别再自己吓自己,还是听听大哥的意思。”大烟袋也板着脸呵斥土力娃,让他稍安勿躁。
“嗯。当年的天师像,定然是开了光的。只是后来埋入地底,地中晦气太多,才把那些孤魂野鬼招惹进来。依我看那两个小鬼道行极高,单单靠我,定然收拾不住。”
大烟袋回说;“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要再次给天师像开光?”
“不错,开光这事,我是十拿九稳。此地有大明皇帝的龙气坐镇,待天师像开了光,即便有都天大魔,也得灰飞烟灭。”刘半仙后背背着个布包,里面全是些道士的工具。
比如桃木剑,五帝钱,再者朱砂墨斗之类,都是法器。
昔日天下还算太平时,刘半仙常被人请去开光祈福,那段日子过得的确阔绰。奈何此时节,天下大乱已显,想要在乱世活命,安贫乐道自是不可。
如今刘半仙算是破了祖宗的规矩,在天师观内给神像开光,完事还得盗走神像的宝物。别说,刘半仙心中真有些犯嘀咕,只是未表露出来而已。
“那我们就看大哥的了。”大烟袋与土力娃齐声回答,瞪大眼睛看着刘半仙显现神通。
外殿内,张天师高踞于神坛之上,面孔端正,俯视下方。
大烟袋与土力娃退到旁边,后背紧贴着墙壁,感到冷飕飕的阴气,直钻入骨髓。
刘半仙持了柄桃木剑,又挑了包里的朱砂和软,并取了毛笔。
由于三人下到天师观,水和食物都没准备,故而朱砂和不开。
不嫌恶心,刘半仙连吐了几大口口水,才将朱砂以毛笔和开,等着给神像点光。
开光之说,由来已久。
至于真真假假,恐怕连刘半仙这类人,也未必能解释。
大烟袋和土力娃等着给神像开光,为的是除掉殿内作祟的两个小鬼。他们自然是信了刘半仙的话。
而手持桃木剑站得笔管条直的刘半仙,此时心中却是提水桶般晃荡。
毕竟他也拿不住天师观内的诡桀,倘若开光之后,仍无法从左右两扇侧门出去,该何去何从?
此时却容不得刘半仙多想,眼瞧着油缸内的清油越烧越少,他们三人的时间已然不多。
深吸一口冷气,刘半仙感到肺部结冰,几乎冻结到喉咙。连忙咳嗽两声,以桃木剑在空中挑了几个漂亮的剑花。大烟袋与土力娃在旁边等着,权当是善男信女的叩拜在地。
“咳咳!龙虎山张天师,头戴紫金冠,身穿赤色大法衣。左手接来都功印,右手接来镇妖剑。跨虎腾云游天下,云头戴羊显金身。百万妖魔一齐杀,诛尽四海都天魔!”
刘半仙念出几段法旨,据说龙虎山天师大殿内,张天师也是此等打扮,乃是嘉靖皇帝亲赐的真人。
待看外殿内,火光骤然暗淡,越显得华贵的神像阴惨无比。
他加快了速度,顾不得扭了腰杆,又以桃木剑在空中起舞。
开光之礼,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如今东西不齐全,仪式只能从简。
旁边,大烟袋用和稀了的朱砂拌着泥土,捏了只泥鸡出来。
土力娃三跪九叩,给极了泥胎面子。
看了看身后的两位兄弟,刘半仙舞完了剑花,伸手拿过了大烟袋捏出的泥鸡。
二人从地面站起,不敢眨眼,僵着眼皮看刘半仙继续施法。
“阴阳八卦七星带,指引泥鸡渡幽冥。”
说罢,刘半仙将泥鸡投入燃着微火的油缸。待泥鸡入了油缸内,微弱的火苗渐渐烧大,从阴惨惨的绿色火光又变为正常的橘红色。
见泥鸡安然,在油缸内漂浮。
刘半仙不觉得奇怪,将桃木剑摆在神像脚边,又取了毛笔蘸了朱砂。
朱砂血红,比猪血还红几分。刘半仙捉着朱砂笔,看不清的情况,还以为是他捉着自己断掉的手指,正在空中比着鬼画符。
“指天杀尽妖魔百九千!”
忽然,刘半仙猛的大吼声,震得大烟袋和土力娃仰面摔倒。
却见得刘半仙显现几分练家子的功夫,使出招仙人指路,左手捉着朱砂笔,向着冥冥混沌的殿顶一指。
“指地镇压地府魂与鬼!”
又是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刘半仙吹鼓着嗓门,转而又以朱砂笔指着脚下。
大烟袋定住心神,将土力娃从地面拉起,不敢正视天师像和刘半仙。
“指前士男弟子全拜请!”
说罢,三人齐齐叩倒在地,六个膝盖骨砸得地砖哐当做响,诚意十足。
刘半仙仰着老脸,以朱砂笔猛指神坛上的天师像,又碎碎叨叨念了几句符咒。
接着,刘半仙向后翻仰,做出招正宗的铁板桥招式。
何为铁板桥?乃是身子僵直,突然向后仰天斜倚,双脚仍牢牢钉在地上。
刘半仙不会功夫,然而这几招,是糊弄乡间愚人的看家本领,是吃饭的家伙。
故而刘半仙弄得虎虎生威,看得两位兄弟崇拜得不得了,眼中直冒着火花。
“指后道法天师显神通!你们过来。”
刘半仙弄着铁板桥,以朱砂笔指着油缸照不到的身后,招呼了两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