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带了极少数的两个伙计,做贼似蹲在土包下,守着土包上的木屋。
见我来了,海东青掐掉烟,向我问道:“苏哥,那人就死在屋里头。”
“怎么死的,和我说说。”我觉得奇怪,总不至于他自己嗝屁了吧。
刚才给我带路的伙计说,昨天就是他悄悄跟着那木乃伊。对方是老狐狸,知道城市里不安全,他或许清楚有人要杀他,于是往山里躲。
跟踪他的伙计,是海东青精挑细选出来,在山中荒草里远远贴着,看对方进了那所荒废的木屋。
记好地址,伙计暗中监视,不一会,听见木屋里有打斗声和惨叫。
奇怪,木屋已经荒废,进去和鬼打架不成。
伙计好奇,又不敢靠近,只敢站远了用肉眼瞧。
没几个小时,天亮了,木屋里的动静跟着消失。伙计久不见木乃伊从里面出来,又不知内部情况,恰好海东青打电话来问,于是伙计向海东青说了遍昨晚的怪事。
等到海东青到了木屋附近,已经是正午,于是他悄悄潜过去看。
刚从木头缝里看,海东青吓呆了,见木乃伊死在血泊中,死相极惨。
这样,消息传递给我,海东青严密封锁了现场,除了他没人看见屋里的情况。
“吓人?”我嘀咕道,心说再恐怖,能胜僵尸恶鬼几分?
“要不晚上把尸体偷偷运走,烧掉?”海东青提议。
“我先看看。那木乃伊自称自己在XJ倒斗,辗转逃到川蜀,其中未必是真事。说不准他身上有什么大秘密或冥器,才引来杀身之祸。”
“苏哥。他都准备逃出内地,还能私藏东西不换钱?”
“不好说,否则不会有人一路追杀他,定然有缘由。我先进去看看,之后再做决断。”其实不管结论如何,这位不知名的木乃伊兄弟,必须默默的死去。
山里地方大,毁尸灭迹的手法众多。不过我还是好奇他如何死的,纵然昨晚他伤痕累累,但听他说话中气十足,不是命短的人。
我独自爬上土包,推开木门进了木屋,让海东青他们在外面等着。
由于是夜晚,木屋内无电,我进去了才明白什么叫漆黑如墨。
我又把门合拢,不方便出去要电筒。周身摸了摸,幸好有个打火机。
最近些年赚了点钱,打火机自然也升了级,据说龙卷风都吹不灭它的火,是卖给我的老板拿头向我保证的。起初我闻到木屋内,有浓郁的血腥味。
古墓里各种难闻的尸晦味多了去,这还算好闻,我勉强克制住咳嗽的冲动。拨燃那只高档打火机,木屋内狭窄,一目了然。
有人睡在浑黑的水液当中,木屋内被搅得分外凌乱,连支撑的木桩都被撞得凹陷。
死去的那人,浑身裹着蜡化的白布,都快被血蘸成厉鬼复仇的血红大衣。
的确,此类死法,打远处看,的确不是被毒死或者被人用刀杀死。
不过对于见过太多死人的我,场景远远称不上恐怖,何谈的触目惊心。
我一手捏着打火机,木屋内四处透风,唯独火焰不晃,欣慰之余有些诡异。
急忙走过去,我准备搜摸尸体,看看到底他藏了什么,能连要七条人命。
为了避免留下痕迹,我还套了鞋套和橡胶手套。
走到半途,有山风从木屋的漏洞处钻进,吹得我浑身生了层薄冰,脚步被硬生生冻住。
木乃伊倒在血里,随着打火机靠近,那些血渐渐化为黑色,犹如尸体蜕皮后滴出的尸油。
即便下了几次斗,见到此情此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迟疑胆怯,心里击鼓般狂敲。
试想,外面阴森鬼叫冷如霜,山夜狼嚎妖出行。再说里面橘红灯火如冥灯,尸体僵卧血相凝。天老爷,我还是快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依照往事,人怕什么,就来什么。
我拉不下脸跑出去,只得把头发竖起像刺猬,靠近那尸体。
谁知我刚靠近,手里的打火机就熄灭了。我气得骂人,好歹是高档货,关键时候怎么熄火了。
胡乱拨几下,少数有几次打出火花。我跟着蹲下,准备细细研究是哪出的问题。
刚蹲着,呼一声,火焰从口子喷出,差点烧掉我半条眉毛。
跟着,我把脸往下凑近,见着火光燃起,满是血的尸体在我眼中逐渐放大。
顿时,我把头缩回去,几乎想破开嗓门大喊救命。
玉帝的西王母,太吓人了,我的小心肝差点直接罢工。
死人嘛,我见得多,再怎么恐怖,其实就那样。谁料木乃伊的死法,根本看不出枪杀刀砍、毒死淹死的模样。说实在,若不是周边到处是沾血的纱布,我都不敢相信是个人,只当是场恐怖的噩梦。
先说,我靠近时,根本分不清人的头脚,因为烂得,就堆烂肉堆在块儿。
我想,除非把人放到高压锅里活活蒸煮几个小时,人的身体绝不会比纸灯笼还易破。
尸体不成人形,死法不确定,我更不敢用手去碰。
内脏,都从裂开的驱壳中半流出,剩层筋膜拉扯着,血丝清晰可见。一般这种死相,还需配合一脸诡异的灿烂笑容,方才合景。可是,连头脚躯干都分不清,比大活地狱还惨烈,哪里有完整的人皮可说。
我似乎能推断,这位木乃伊仁兄的死法,比十大酷刑还残忍千百倍,肯定不是人能承受所做的。
首先,死成如此模样,定然是从身体内部发生的。
我假设,有人把木屋这么大的东西,硬生生塞到他体内。
于是,内脏骨髓化为腐液,肌肉骨头演为残渣,浑身皮肤撑得爆裂变形,指甲头发被压力弹飞,扎根到腐软的木头表面。
看木乃伊的状况,好像真是如此,有种巨大的压力,把他活活撑死涨死。我急于摸索是否有有用的物品,打火机在手中燃烧得发烫,如红铁烫手。
时间有限,再这样下去,不用等鬼吹灯,打火机自己就会爆炸,感觉是在堆粘稠的液体中摸鱼。
过了会儿,经风吹动,血液开始凝固,尸体变得恢复了些硬度。
我有点害怕,尸体炸裂的口子里,隐约长出种绿色的端头。
大致情景,可能和发豆芽时豆芽从豆子里长出一样。
显然是人的身体,血肉之躯,居然有类似豆芽的植物长出来。
我以为是眼花,火光变得微弱,能见度不足两尺。
像徘徊此地的阴神捂住了焰火,并往死人的口鼻吹气。
几阵风后,我坚信自己的判断,尸体的血肉中,真的长出了植物。说出去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在幽暗的木屋内,实为我亲眼得见。
我站立身形,拔腿要跑。尸体的异变,比粽子诈尸前还诡异。想那僵尸,起尸前不过长白毛,凸出牙齿和指甲而已。
但是这个从沙漠深处逃出来的人,死后身体开始长出藤蔓般的植物,倒比鬼还灵异。
我欲夺门逃出,忽然破洞口,有腥风卷杀,要在风里把我撕碎。无法迈开步伐,我只得定在原地,眼前又被罩了黑布。
那个打火机,终于寿终正寝,等有机会,我非得掀了对方的摊子。
风吹后,长出的嫩芽迎风就长,忽忽如雨后春笋,冒出糜烂的血肉中。
植物应该是藤蔓类,不过笔芯细,无叶,绿色,有细刺。
此类异物,和食人花差不多,藤蔓又仿佛章鱼,露出千手千足,像千年蜘蛛吐丝。
我再也忍不住,惊吼声,身下有股凉意,吹得脊背冻住。声音刚出了喉咙,迎面被风灌回。随着风吹,藤蔓长出木乃伊体内,顶破纱布肌肤,转眼有三尺长短。
藤蔓有灵性,在它面前,无法感觉那是植物,倒有种面对恶虎的压迫。这个西派的家伙究竟在沙漠里遇见了什么,会有植物寄生在他体内,活生生压得他脑浆迸裂。
脑浆二字,触动了我的神经,方才使我想到逃命。
对,逃命要紧,管它花妖鬼妖。刚要跑,脚下有鞭子用力抽,把我抽翻。
我把滚烫的打火机抛出,连滚带爬的往木屋突围。
莫说大声呼救,那时我的心脏已经达到极限负荷,呼吸都有些跟不上。
跌倒数次,我有些后悔,怎么没把葫芦叫着同路。
不行,下次哪怕看星星,都要拉着他一起。虽说相顾两无语有些尴尬,却安全许多。
待到木屋内又有光亮,是火红的颜色,犹如黑暗中燧人氏升起的篝火,吸引万千目光。我自然不能免俗,好奇回头。见得地面的尸体化为虚无,连血水都被藤蔓根茎吸干。
藤蔓汇聚成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着思想般随风舞动。
我想起阴山时,曾遇见过食人树。
那种树木,恐怕和藤蔓有些关联,却又不足于藤蔓。藤蔓包拢成团,忽又四面绽放,从中有红色宝明珠,辉煌直达天际玉京宫。我看得眼珠外凸,刚才那害怕得要死的心,也被那种血红光芒所吸引。
那是有毒的凶物,那时我不知死,离得那么近!
等到藤蔓绽放,从内众星捧月,出现朵颜色鲜艳的红花。红花犹如千层菊,有花无叶有手掌大,妖冶的光芒通照木屋,像X光能穿透我的身体。
我现在要是还认不出此花是何物,那便真的白活了。
那是XZ魔国地底的死亡之花,彼岸花曼珠沙华的类亲,曼珠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