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扩思措在前面将一根根锁链扯下,我和胖子在后面把骨头取出。
选长的没裂的,胖子试着踩了两脚,说这骨头比钢棍还硬,估计是什么化石类矿物。选了一截短的,胖子他中饱私囊,偷偷藏在衣服里。
外面的锁链都被穹扩思措扯光,脸不红气不喘,看看锁链上变形的青铜,就知道锁链钉得有多死。
就是三个胖子的体重去吊,未必能吊断。
倒是这人,出去了绝对是危险人物。
捡拾这些怪骨,骨头上表面发黑,可能是氧化,或者说这种生物和乌骨鸡是一个类型。
“胖子,你不觉得这些骨头来得很诡异,看大小,它们活着的时候有两三个人高。”
“有啥诡异的,指不定是史前动物,要有研究价值,胖爷肯定捐给博物馆研究。”
“这是魔国的骸骨,代表死亡和不详。”穹扩思措说道。一路上由我和胖子抱着这些骨头走,他可能嫌脏,基本没有碰过。我以为是恐龙骨之类,但万万没想过这是西藏传说中的魔国留下。
我和胖子,见过魔国骨殖堆积成的京观。一听这就是那些骨头,胃里又有些翻滚。
“原来是这破玩意,害得胖爷白高兴。”到了洞口,胖子将偷藏的骨头丢出去,让它顺冰河沉没。
胖子说,他可记得魔国人的头颅里,生着蜂巢一样的东西。
谁知道那是不是古代寄生虫,保不住这些骨头上面也有病毒。下了地下河,可得正经洗洗手。
穹扩思措将一根根魔骨插到开凿的孔洞中。
由于骨头不多,彼此分隔有半米宽,这么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索桥那。后面缺几根,胖子只得贡献了工兵铲,看着一排粗陋得不能再粗陋的栈道。这可真是最原始的古法,连个护栏都没有。
有穹扩思措在外面站着,他一手扶住岩壁,腾出另一只手将我拉到骨路上站稳。
那时候根本不敢朝下看,矿灯照不到的距离,肯定超过一百米。脑袋晕乎乎,半扶着岩壁,膝盖软得要命。
我很羡慕穹扩思措能有那种非同常人的身手,他站着魔骨栈道上如履平地,犹如一只壁虎能随意稳稳的移动。
在百米上的悬壁一翻,他越过我,又将胖子从洞里拉出来。
他就站在我们两个中间,这样有个照应。
“胖爷最讨厌高的地方,害得一身本事全部回炉报销。”
“现在还扯这些,别摔下去,到时候可捞不回来。”
一路上怎一个惊心动魄了得,每走一步之前,我得试上几次,才敢彻底踩上去。是为人悬半空,度彼决壑,顷刻不戒,陨无底谷。
电影里面演人从悬崖上摔入河里屁事没有,这纯粹胡说八道。先不说这高度和河水深度,哪怕入水的时候姿势不对,这柔软的河面,一瞬间也会和钢板一样硬。
要摔下去,十米二十米兴许没事。要过了百米,王母娘娘的银河也救不了人。
等我走到索桥时,浑身已经没力气能站直。
胖子和我一样,我们两个虽然下过墓,不过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是第一次。好几次要不是穹扩思措及时把我们扶正,后果不堪设想。
我猜要是没我们,他一个人踩着岩壁落脚也能过去。
索桥是用青铜铸造链子,之字形斜坡来回在峡谷两方折返,直至望不到的黑暗。木板肯定不能站人,大部分脱落腐烂,少数还有个外壳。
西藏上古时期存在一个高度发达的青铜文明,那些青铜人像和索桥就是一个印证。
发达高度,不逊于三星堆古遗迹。不过看所处位置,两者没有直接传承的联系,或许它们同出一脉也不一定。
还不清楚这些索桥究竟是魔国留下,还是辛饶弥沃佛创立的象雄王朝所留。
穹扩思措说,在象雄王朝之前,魔国就迁居到了至此。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魔国应该是个外来文明,是他们带来了先进的青铜冶炼技术。又或者,这真是个在地底隐藏千年的古都?
才学完原始人飞檐走壁,又改成飞夺泸定桥的戏码。别看这些青铜腐蚀严重,受几人重量还是没问题,顺着这些链子爬,还真就返祖成了个猴儿。
胖子把矿灯挂在肩上,嘿咻嘿咻用上身上每一点力气。
我看他很有在矿洞行动的经验,那一板一眼,汇聚了千千万万的汗水。
当然,这种情况下,胖子还不忘扯点闲篇唠唠家常。穹扩思措没理他,于是胖子就和我说。
身体像块腊肉挂在索桥上,我抱着链子挥汗如雨,走过的地方,汗水形成一场小的雷阵雨。胖子呼呼喘气,打雷般的动静,还就引来一块黑云。
刚开始模模糊糊,后来黑云进入矿灯照明范围,如一块黑布,朝我这抹来。
我定睛一看,一滴汗水流入眼中,忙去擦。后面胖子嚷起来,说什么大风。
等我用疲劳的眼睛回头看他时,迎面撞来一张丑脸,脸上黑毛丛生,生有兔耳小鼻,嘴前突出刀刃般尖细的牙齿。说丑是其次,在墓里回头看见这玩意,过度惊吓是免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大叫一声,吓得那张脸重新缩回去。
而我一时忘记自己还挂在索桥链子上,伸手要去驱赶。于是身体一侧,瞬间向下跌去。这时胖子和穹扩思措都没反应过来,慌乱中一切东西都在打转,千万颗金星从眼前飞过。
我踩着一物,在空中,略微阻拦我掉下去。
就这一下,我仿佛落脚在云里,借力一跃,单手重新抓在青铜链环上。低头一看是哪块云彩助我,黑云在眼前一变,前头又露出一张丑脸,和刚才那脸一模一样。
受到惊动,许多黑云飘入视线范围,轻悠悠没有重量,一双铁爪却随时能撕碎一只兔子。
穹扩思措低身伸出手来拉我,我拽住他免得掉下去。胖子坐在上面,拿着背包弹跳似的往一边一丢。
背包撞在一块黑云上,黑云转瞬从柔软变成凶猛,在背包上留下两洞。一声尖锐的汽笛声,还是将这里的沉默打破,召唤更多的黑云向我们露出獠牙。
胖子整个人趴在锁链上躲避黑云袭击,从我背上的背包中找出剩的最后一把工兵铲。
说不多说,胖子举起铲子就朝我这一挥。脸上皮肉一紧,旋风擦着面门过去,将一片在我身边的黑云击落。
“小心点,这些死蝙蝠,有个狂犬病就麻烦。”
胖子用工兵铲在四周乱打,吓唬那些蝙蝠不敢靠近。所谓飘来的黑云,就是一只只展开超过一米的大蝙蝠。
有些大的一展翅,能包下五六个胖子不嫌多。吃了近身的亏,那些蝙蝠学聪明停在我们够不着的空中,等我们一动,它们就趁机来咬。
这种大蝙蝠,就是一只带翅膀的小鬼。然而利爪牙齿,又比冷钢刀厉害。
我们停在索桥上,又不敢有太大折腾。稍微一晃,整条青铜链子就跟着摆动。
我们在上面从东边甩到西边,像是经历了一场八级台风,吓得心脏停跳。
胖子拼着猛,工兵铲似一柄长杆刀乱飞,那些蝙蝠吓人,胖子的动作更吓人。看他那一张脸,比门神都有威慑力,要有机会,把胖子贴门上,可能更有效。
此时玩笑话没功夫说,稍一松懈,这些巨型蝙蝠能穿透三件衣服,在皮肉上刮走一块。
血腥味一起,这些大蝙蝠很久没吃过活肉,纷纷围着来抢。犹如蚂蟥吸着了血,胖子看见了冥器。
没什么远程武器,我就一把鱼肠剑,还是短剑。
大蝙蝠鬼精的很,偶尔刺中,顶多能削掉蝙蝠的翅膀,但是震慑不住场面。
每一只蝙蝠犹如一张大网,裹进去,就有一层钢刷刮皮。
此时脚不沾地,空有一身武力,显得鞭长莫及。
胖子用矿灯逼退蝙蝠,这些老怪物在地里活久,一辈子到死也不曾见光。然而胖子照左边,右边就有几只蝙蝠扑杀而来,这么左右招架,气得胖子干脆直接硬碰。
“趴下!”
穹扩思措第一次吼出一声,话中带着一股威慑力,两个字在空中回荡很久。
说完,他伸手抓住一旁的一根青铜锁链,使劲朝一边一推。
哐的一声,锁链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越过一个半圆,击中一群大得飞不快的蝙蝠。
两米多宽的蝙蝠尖叫一声,变魔术般瞬间缩成一个小球,坠入下方。
接着,穹扩思措握着锁链朝反方向继续一荡。锁链在空中弹伸到极限,吓得几只蝙蝠叠在一团,被抽成一堆碎皮肉挂在岩壁上。
死了几只,蝙蝠纷纷飞走,时而回头厉叫几声,好像在叫我们等着。
说这些野物畜生记仇,这里的蝙蝠肯定不少,那几只恐怕去搬了救兵。
于是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不需任何话,磨破了皮也得快点离开这些索桥链。只要踩在地上,就算是白毛僵尸,应付起来也没这么难堪。
“没家伙净吃亏,胖爷要有双枪在手,哪怕是最早的王八盒子,也让这些东西有来无回。”
胖子允出伤口上的血,还好这些蝙蝠活在高原地区,身上应该没有乱七八糟的毒。
胡乱挤了点血出来,算做了最原始的消毒工作。我和胖子都叫蝙蝠折腾得浑身裂口,强忍着伤口合拢又裂开的细疼,跟着穹扩思措下到峡谷底端。
已经能看见黑色的河水,这里离地面不到十米,索桥是最后一座。
然而不等我们有机会下去,那群蝙蝠卷土重来,在空中罗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要找我们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