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宝塔顶了天也才七八十米高,都能跑几个折返,怎么就看不见路?
大烟袋跑得慢,卖了个便宜,要赫尔目珠尊老爱幼,像搀老爷一样扶着他跑。见到他们,不安定的心稍微平缓。还好,至少这两个人在,那我就不会出现幻觉。
“你们有没有感觉奇怪,我们似乎被困在这条路里了。”
“有,有啊,我这快要断气,咳咳……”
这种跑法,长跑都完成了一半,刚才我们下来的时候,可没跑这么久。
“会不会认错路了,看错了也说不定。”赫尔目珠问道。
其实我心里明知不可能存在这类情况,除非这八条通道在随时变换位置。但路是死的,不可能会跑。
“折回去看!”
这就好比读书的时候找不到卷子,哪怕明知道卷子不在书包里,可还是忍不住要把书包全翻出来。我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但愿我真的是记错了,不过这种情况明显不可能。
不出我预料之外,往回折返,依旧是一条不归路。不重复的台阶高高矮矮,错落拼接,依旧走不头。
大烟袋拿出一截蜡烛,一边小跑,顺便拿蜡烛在墙上画。
走重复还好,多走几次,迷宫的轮廓能画出来。然而越走,我脚下就越僵硬,后来根本迈不出去。
千米,我们前进了绝对有千米。
墙壁上,没有蜡烛的痕迹,就说明我们没原地绕圈。那,应该继续走下去?
“别动了,咱们怕是陷在了奇门遁甲里面,说不定现在看见的摸着的都是幻觉,或许在现实里,我们正处在昏迷之中,或者原地迈步也说不定。当务之急,是要挣脱出去!”
“这我也知道,但是应该怎么走,前还是后?”
奇门之术,以困为主,杀为辅。进入八门,我们就开启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只知道时间一久,对我们没好处。
“或许有什么没注意的,我们贴在两边的石壁走,一边走一边敲”
这方法勉强行,我们分开站在两边,同时朝一个方向前进。等到手指骨都敲肿,石壁还是实心的石壁,不存在我们未见的空间。
摸了摸发疼的手指,我说道,“不是幻觉,也不是鬼打墙,你见识多,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
老马识途,大烟袋比我大几轮,这匹老马,应该能跑吧?
大烟袋拉过赫尔目珠,要他对着前方放箭,试试这条路到底有多长。然而,几米的间隔,就有一个直角拐弯,箭飞不出十米,就会被石壁挡下来。
“此路不通,前后都走不到头,这,我也没辙了。”
大烟袋黔驴技穷,而我也在苦思冥想计策。要死,也得轰轰烈烈的死,怎么能被活活憋死在这巴掌大的地方。但,真的有别的办法?
“我,我知道一个方法,不知道对你们说的这种什么门有没有用。”
“你说说看。”我这也是跟着伟人学习,广泛听取群众的意见。
其实,我和大烟袋对于奇门遁甲,多从书中那些神乎其技的故事中了解。那其中的故事,难免会干扰到我们的主观意识,造成我们在判断上出现错误。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赫尔目珠不懂所谓的奇门遁甲,指不定能换个角度,用一种浅显的手段解开。
“尊师告诉我,无眼可见有眼之相,无耳能听有耳之言。你们自己也说,这什么门是利用五官上的错觉,那我们把五官堵住不就行了。”
“嘿,有一套,我怎么就没想到。”
大烟袋颇为认同这种做法。这叫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巍然不动。蒙眼睛堵耳朵,乱闯之下,还真有可能遇见顶呱呱的结果。
我依旧打头阵,赫尔目珠殿后,大烟袋最舒服,正中间一个,有什么危险都有我们趟雷。这老头,要是以后有机会,小爷也得弄个中间位置,免得枪打出头鸟。
楼梯曲折复杂,摸着石板走,虽没有机关暗器,难免也有碰头的危险。所以我们摸得很慢,几乎是小孩学步,每一步,都迈得小心又无畏。
看不见,听不到。
从最初的不安和心悸,到逐渐的适应,我们已经蹲下来走了很远。
正当我准备站起来抖抖膝盖,伸出探路的手,忽然摸着几根东西。嗯,冰凉凉的,有弹性,一想,这不是人指?难道真的误打误撞,我们走出去了!
那绝对是一只人的手掌,前后走了几百米,楼梯里有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还有人。
扯下眼前黑布,地上趴着一团脏乎乎的东西,两条胳膊斗角曲折,外翻的皮肉能看见骨头。披着一张干瘪的橘子皮,地上这位不是活人,而是死人,而且已经成了干尸。
面对突然冒出的这个东西,大烟袋很不淡定,再三确定这位不会诈尸作怪,他才敢正眼打量。
这人死了很多年,是个男的,尸体后面,有两条干涸的血路,一直搭在黑暗的尽头。
令人称怪的是,尸体的两条小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从膝盖以下,就只剩下断裂凸起的血管,根本没有小腿可说。难怪尸体是干尸,连血都流尽的干腊肉,连尸虫都懒得碰。
“这位够拼的呵,两条腿都没了,还爬了这么远。像是从前面逃出来,最后缺血休克死了。”
“没啥可奇怪,不是说十几年前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山,我想,这就是十几年前的那只队伍。你看看伤口,膝盖碎裂整齐,包青天的铡刀也没这么厉害。”
双腿俱断,还能顽强的想着逃命,能对自己都这么狠,这位十几年前,也定是个风云人物。看来,封闭的地底,曾有人试图揭开一角,不知道是否成功。
“翻过来,看看有没有线索?”
死人嘛,见怪不怪,赫尔目珠也有些麻木,虽然还是不敢靠得太近。
轻轻一动,尸体就彻底肢解,看来在逃命的时候,这位仁兄把手筋都扭断。
这些老一辈的手艺人,应该和大烟袋算同一辈儿。大烟袋在那翻死人衣服,指望这位是开棺材的时候死的,身上能带几个小巧伶俐的冥器。
把尸体从地上移到墙壁,眼睛还没近视的我,看见地上有几行字。暗红赤色,这是用血写,都成干粉,只有几笔浅显的痕迹。
字出现在死人身下,多半是这位临死的时候写下的。
红毛鬼,苏丘义杀人灭
一共就这么九个字。红毛鬼,指的是僵尸?苏丘义是人名,居然姓苏,莫非和南派苏家有牵连?至于后面三个字,应该差了一个口字。连起来,这伙人撞见了红毛鬼,结果又遇见队友要杀人灭口。
这位双腿被什么东西咬断,支撑着一路爬到这,没断气的时候划拉下这么句。
“怎么样,上不上去?”
大烟袋没看见那行字,我也落得清净,用脚尖悄悄擦掉血字。这是十几年前的黑吃黑,前面的危险,指不定就是我们的出路,祈愿别遇见那个红毛鬼就好。
“怎么不上,莫非你能在这挖洞出去。”
迈步,我就要走。这次不用蒙眼睛,跟着地上的血路,就能出去。只要别在这梯路的旮旯里憋着,出去看粽子也比困着强。
我这打气加油,要进最后一步,就听见前面有人给我鼓掌。
砰,砰。
每一声间隔两三秒,有规律的传过来。
声音比较闷,有点类似以前的捣衣声。
正叫怪于古墓里还有人洗衣服,就看见前面起起伏伏的台阶上,出现一个球,正从能看见的地方翻滚下来。球弹在台阶,飞起十来厘米,又跳到下一阶。感觉比皮球还有弹性,就这么在台阶上跳啊跳,蹦蹦哒哒的过来。
每砸在台阶上一下,球上就能溅射出一点东西,棱角也跟着向下凹陷一些。球体上的边棱,被台阶逐渐打磨抛光,无限接近于一个球。
我们都在那看着,看着球滚跳过来,停在我们脚下。
我们跟着抬起的头向下一低,看见那球上还沾着番茄酱,模糊的番茄酱里,还有五个漩涡。
大烟袋丧魂的吼了一声,球跟着向前滚了滚,最后又开始移动,越过我们,继续朝下跳。
在我们即将要看不到的地方,球体撞在台阶的棱角上。咔嚓一声碎裂,跌成四五块。白乎乎的浆糊混合着番茄酱,两颗黑白珠子镶嵌其中。
这哪里是个球,分明是个死人头!
热乎乎的,血还冒着白气。
“苏爷,您,您刚才说要向前走,向前!”大烟袋看着那滩碎片,咯噔一声背过气。越活越没本事,竟然被吓昏过去。
“真要走吗?”
“当然,不朝前,能走得出去?我背上大烟袋,你在前面拿好弓箭,遇见什么先给它点颜色。”
忍住不要看那反胃的一幕,避开腥臭的血味,一新一旧的两条血路,在琉璃镶嵌的壁道,分外扎眼。
背着大烟袋,这老头还很沉,跟着走出几十米台阶,路才到头。
眼下又是宝塔中的一层,入口还摆了一具无头尸体。赫尔目珠小心的跳过去,消失在前面。我背着大烟袋,只好从这位身首异处的兄弟身上跨过去。
一进里面,空气格外凝重,淡色的琉璃光芒下,我没看见赫尔目珠在哪。
奇怪,刚才他抢先一步跳进来,怎么人就不见了。
这层里面,中心摆了个长方形的东西,长有四五米,高有两米。
我以为是棺材,背着大烟袋过去一看,发现只是一条夯土块,不知有何作用。
倒是赫尔目珠,真的就消失在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