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打扮,这庙像是道家的,佛家那边的神不是这样。
地底之下,埋藏一座奇怪的小庙,难道是为了古墓的风水作为对称?
这在葬经中,名叫阴井,专门用来补全风水局的缺陷,保障龙气腾活不断。
“你们看这个神仙,胖爷去过武当山,这和里面那个真武大帝差不多。”
“不应该,这完全没道理。”大烟袋提出他的看法。
虽说这老头没义气又不靠谱,不过但看他那份见识,的确能混个大师一级。
“五行之中,北方为水。真武大帝是北极紫薇命格,所以这要真是真武大帝的道场,应该是水庙才是。但是你们看,这门洪武大炮,不是后人放进来的。炮属火,水火不容,哪个缺心眼的这么搞?”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是条金矿脉,庙用木造,也就是说,五行之中,水火木金就全齐了。”我边说边数,这么看来,五行之中唯独少了土。
要是把所谓的土给凑齐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里要是根据五行之道调节的,有水庙炮火也不奇怪。难怪胖爷的罗盘施展不开,搞了半天是这里地气乱了!”时常我们问天气怎么样。
天地、日月、水火、善恶等等,任何一物与一物之间,都是相对而且共同依靠。
九天之上有天气,厚土之下自然有地气。之前所谓的瘴气,其实就是地气的一种。
所谓地气,并不单指的是气。据我估计,可能是现在所谓的磁场。
这里完全不按照章法来,水庙制火炮、金脉藏木庙。五行之中,水克火,金克木,唯独欠缺了土。
不然,这里的地气也算是均衡了,到时候罗盘就能用。
“土?这些灰尘算不算。我看这是墓主人搞的玄机,指不定是下一关的关键。”
胖子左右要找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时候,大烟袋向外望去,那张脸皮拉得很长。
“怎么起雾了?”我们抬头一看,远处果然飘来阵阵白雾,雾气之中,还有彩色微光。
定睛细看,又发现白雾之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如同一群人趴在地上,时而摆动手臂。
下次出来,我必须得带个望远镜!等到距离近了,我才发现,那些玩意竟然是一条条色彩斑斓的蜈蚣,都有小手臂长,正在那张嘴吐毒。
“这哪里是雾,是雾蜃!”我抬脚猛踹,将大门关上。
外面的蜈蚣已经不能说是条,而是堆,怕全是那条蜈蚣仙的徒子徒孙!
现在老祖宗受伤了,算账自然算到我们这来。
那些蜈蚣都是山中奇毒,十分凶恶。那种大小,能吞毒蛇,何况如此多,我们根本顶不住!
那股白雾飘散进来,还好古庙没有窗户,门缝透进来的雾蜃有限。不过即使是这么一点,吸入体内之后,浑身就开始不自觉抽搐,连大脑的思维都有些麻痹。
胖子解下背包,囫囵一个东西塞到我嘴里。
我一咀,还很有弹性,应该放了薄荷和陈皮,有醒脑的效果。
这应该是摸金校尉的秘药,倒斗的人经常带在身边。好个胖子,事无巨细,有这东西在,雾蜃不多的话,我们能度过此劫。
大烟袋大着舌头说:“酒,把酒精全洒了。”
“你被蜈蚣咬了?说话这动静?”
“小同志,那玩意是给你含在嘴里的,谁叫你吃了!”胖子这话臊得我脸上一红,再拿过一颗,这是种红色的药丸,含在嘴里,口齿生津,的确能逼开胸中淤积的晦气。
胖子自称这是祖方秘法,叫定魂丹,一般是开棺的时候服用,免得被棺材里的尸气侵体。
这些蜈蚣吐出来的雾蜃相当厉害,我们在四周用酒精洒了满一圈,才将这股雾蜃逼开。
透过门缝,外面的白雾已经比雾霾还严实,能看见那些蜈蚣已经爬到古庙口。一只只花斑红头蜈蚣,大张毒牙,开始撕咬庙门。
诡异的气氛,随之弥漫。
咔嚓咔嚓的细碎声从未断绝,那种声音,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抖一抖,感觉心都在颤。
那些蜈蚣牙齿锋利,楠木大门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外面蜈蚣成千上万,冲出去就是死。
可要是待在庙里,就算定魂丹能暂时压制雾蜃,那些蜈蚣迟早能进来。
这时,头顶又传来哒哒声,像是有人行走在庙顶的青瓦上。
这些蜈蚣修成精了,大门不通,竟然要爬房顶进来!
古代的建筑都是砖木结构,最不结实的,就是房顶。
我手中握着工兵铲,急促短暂的吸气出气。嘴里那颗定魂丹,已经要被我用舌头抵碎。那是无与伦比的恐惧。等着这些毒物破门而入,那种感觉,就像是等着刽子手砍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我小心听着耳边动静,尽量克制内心传递而来的那种畏惧。
好不容易克制了畏惧,紧张的气氛变得更浓,我警觉的注意四下,感觉随时有条蜈蚣可能杀进来。
一擦脑袋,头发已经湿透,像是洗了个澡。
转眼看大烟袋,这老头的样子比我还不堪。一张脸皱得已经看不见眼睛,连手都不知道如何放合适。
看得出,修这座庙的时候,工匠很用心,否则这座明朝时期的古庙,早就塌了。
不过,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可以想象,古庙外面已经爬满了蜈蚣,恐怕连古庙颜色也看不出来。
一只黑色的玩意正好落在我手臂上,冰凉凉一条,还在蠕动。
我想都不敢想,和鬼上身一样,蹦的一下跳开,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一铲飞过去,将一条蜈蚣打成碎肉。
一团紫绿乌黑的颜色出现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那些蜈蚣果然从上头下来了!
大烟袋那更惨,已经落下来几只,都被胖子一脚踩烂。
但是,更多的蜈蚣跟着滑落下来,我们只好躲在古庙墙角。
那里稍微坚固点,我们就可以多撑会。
大烟袋也被迫拿起工兵铲反击,拍苍蝇一样拍死几只,但看见那些手臂长,三指齐粗的蜈蚣。那股子渗人的阴冷,连脚下都迈不开步。
空中的空气也低得让人侧目,好像此时不是正热的七月,而是入冬的十二月份。
胖子故伎重演,灌了一口酒精,噗的一声喷出,一团火焰怒吼,烧在那些蜈蚣身上。
蜈蚣怕火,被火这么浇烫,就像一团棉花,开始萎缩蜷曲。有些被火烧重的,直接被烧成焦黑一条,成了死躯。
这么多蜈蚣,我们应付不来。
胖子将酒精倒在地上,说他整个嘴都麻了,说出的话都带着一点沙哑。
为了避免蜈蚣放毒,胖子还留下些酒精倒在我们身上,这样可以麻痹蜈蚣行动。
地面形成一道火圈,暂时将我们和蜈蚣隔绝开。不过火圈是暂时的,或许我们身上沾过蜈蚣仙的内丹,那股无形的味道刺激那些蜈蚣前仆后继。
一条条蜈蚣压在火圈上,嗖的一声,窜出一道几寸长的火苗。
眼看那些蜈蚣就要压灭火圈!
工兵铲有三把,也不够用。
根本不用看,随意一铲下去,就能拍死几条大蜈蚣。有些没死干净的,半截身体还在爬动扭曲。我都被刺激过度,看着这些蜈蚣,连躲的反应都没有,反正就是举起手,然后用力拍下,必定能清理出一块空荡。
但是,更多的蜈蚣互相挤压,形成一条不可逆转的黑红潮流。火圈越烧越小,转而就要熄灭。
那些蜈蚣无孔不入,有些爬在墙上,然后落在我的后背。
我都懒得惊叫,干脆整个人向后这么一靠,直接挤死了那条蜈蚣。
冰凉凉的液体渗透衣物,刺激得我皮肤发苦。看着眼前,眼中已经有些分不清。
“娘的,没想到胖爷竟然在这撂盖子!”胖子一招横扫千军,工兵铲一划,将一条花毒蜈蚣斩碎。
虽说阴沟里翻船,却没见胖子绝望。按照他的理论,死都得拽对方一把,也算少点遗憾。
我和大烟袋没有多说,胸口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秤砣,把嗓门拴着,如何能说出来?
极度惊吓之后,是一种有生命都有的一种挣扎。可以说垂死一击,那个时候,人的体力和精力,是无限透支,可以把整个人的潜力全部逼迫出来,唯有死亡和绝望!
面对一望无际的蜈蚣浪潮,我们就像大海行进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不过在倾覆之前,任何人都倾付全力,保证这叶小舟能尽可能的平衡。
最后,我都杀得没力气,满地的碎尸,说不完的恶心。
“真是可惜了这味中药。”我不忍讥笑了番。
就当我觉得这一击,是我毕生中最后一下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铛啷啷,随后此起彼伏的连成一片。
谁成想,竟然是古庙外挂着的那些黄铜风铃!
地底没风,可能是因为哪只蜈蚣把风铃触动了。整个寺庙一圈都挂着风铃,一个响,其余跟着响。
咋一听,声音仿佛来自同一个风铃。
其实是几百个风铃合在一起,那种奇妙的感觉,催眠着人的意志。
奇异的是,铃铛一响,蜈蚣大军如大海退潮一般,迅猛的退出了古庙。
不到一分钟,四周哪里还有蜈蚣的影子。若不是一地的蜈蚣头尾,我都对自己刚才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一直沉迷于某个梦魇之中呢?
楠木大门被蜈蚣毒液腐蚀了一半,足见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机!
庙里,地面没有一块是干净的,我们坐在背包上,慢慢消化刚才的事。
这也算劫后余生?
直到几分钟过后,我才感觉无尽的后怕,连支撑身体的一点力气也消散了。
然而,地下的世界,是一扇奇异的窗户,当它打开时,就得面对窗户里的一切。
里面或惊惧或欢喜,无论是否愿意面对,都只能瞪大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