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瑜不是自我编排的人,看张灵的眼神,渐渐的开始出现不对劲。
今天张灵做出了不少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刚才的八卦图,现在居然又找到了出路,那么,他说的自己的老家在前面两里路的地方,会不会有可能是真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中下,就会立即生根发芽。
信任的种子一旦中下,同样会生根发芽的。
“怎么样!要不要去找找你们的,反正试试又不会怀孕……”
张灵靠着玻璃窗,挑着眉毛说道。
试试就试试!但是,不会怀孕,是不是太贱了点。
何佩瑜瞪了张灵一眼,重新把车发起来。
“怎么走!”
“往前走……”
十分钟后,在张灵的指点下,何佩瑜终于找到了那条正确的巷子,尝试着进去!眼前的一切,让何佩瑜逐渐熟悉起来,也渐渐的激动起来。
没错,这就是那条自己小时候,经常跑出来玩的小巷子,那家店的门口,还有一颗老银杏,记得巷口那家羊杂烫,每天都馋的她流口水。
往昔历历在目,何佩瑜心绪难平,可是,张灵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好香啊!要不要吃碗羊杂。”
张灵舔舔嘴巴,还真有点饿。
“去帮我买一份!”
“好!”
何佩瑜被那口香浓的羊杂汤勾起了回忆,低着头,可是一会儿,抬起头,却发现张灵还坐在车里。
“你怎么还不去!”
“拿钱来啊!公司报账!”
“你……”
何佩瑜一点回忆当年的心思,全被张灵这句光明正大的拿钱来,给驱散的干干净净。魂淡,你先垫着会死啊!
“走!我们下去吃。”
何佩瑜没好气的白了张灵一眼,然后独自下车,跑到羊杂店。
“吴伯,来一碗羊杂汤,不要羊肝!”
“好叻!闺女,你认识我呀,哪家的呀,我这店开了几十年了,来来回回,很多后生仔都认不出来了。”
“吴伯!我是巷尾家的,小时候经常来你们家蹭汤喝。”
卖羊杂汤的老人家差不多七十几岁了,有点老眼昏花,想了想,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小女啊!那时候整个巷子,就属你最漂亮。你们家可是大官啊!后来我听说出事了……”
何佩瑜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老伯,做生意了……”
张灵的大嗓门忽然想起,把老伯的话打断。
“这羊杂怎么卖?”
“一块钱一碗……”
“这么贵?”张灵皱着眉头,跟老人家讨价还价。
“嘿!后生仔,我这羊杂汤,可是卖了几十年了,你识货不识货啊,这可是祖传秘方,就这你还嫌贵!”
“祖传秘方啊!那太好了,不行,太便宜了,卖贵一点,反正老板付账。”
“你说什么……”
老伯可能卖了一辈子的羊杂,也没见过要主动加价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坐在旁边的何佩瑜,气得直咬压根。
真贱!
药补不如食补,冬天的羊肉大补,大家都知道!羊肉是燥性的,冬天吃了驱寒,所以大冬天的,吃一口羊杂汤,便宜又补身体。
跟何佩瑜蹭了一顿羊杂汤,张灵心满意足的摸摸肚子。
对于吃,张灵有品味,但是并不讲究。
“张灵,谢谢你!”
何佩瑜对张灵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老家在这里的。”
聪明人都有强迫症,心里有疑问,就会睡不着觉。
“我猜的咯,你又不信。”
张灵随口回答。
“猜的!连方向和位置,甚至距离你都说的这么清楚,你觉得我会信你吗?跟我正经一点,说实话。”
“好吧!”
张灵无奈的耸耸肩。
“我是张天师第三十二代传人,一身道法,精通风水相术,刚才我给你画的,那个叫仙人指路,用八卦方位,推算你们家的位置。怎么样,厉害吧!”
张灵一副得意的样子,大口的喝着羊汤,说道。
何佩瑜还没张嘴,卖羊杂汤的老伯,已经过来插话了。
“小伙子,我老人家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张天师已经传到六十七代了,前几年我老人家还去问了一卦呢!”
老伯翻着锅里的羊杂,一点也不给张灵留面子。大概是张灵刚才忽悠老人家,老人家心里惦记着呢,所以毫不犹豫的戳破张灵的“谎言”!
居然忘了年代不对了!张灵顿时翻了一阵白眼。
穿越前那个时代,张天师可是才传到三十二代,张灵一直以张天师的传人自居,尽管龙虎山祖师爷那个老观,张灵只是远远的朝那个方向拜了一拜而已。
而现代,张天师这一脉,已经传到了六十多代了,年代对不上,张灵瞬间就被戳穿……
“你正经点行不行!”
何佩瑜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张灵顿时觉得好受伤,为什么我说的大实话,从来就没有人信呢。
“其实,我以前来过这条街,你说这羊杂汤好喝,我就想起来了,不会是这儿吧!没想到,还真是这儿……”
张灵努力的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伙子,别以为我老人家老眼昏花,你来没来过,我还不知道,这条巷子谁谁谁来我这吃过东西,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姑娘,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别被他骗了……”
张灵:“……”
老人家你好好的煮你的羊杂汤就是了,记忆里那么好干嘛,真是的,多事,最讨厌较真的人了。
“吴伯,你去忙您的生意吧!这上了年纪了,以后少忙点儿。”
何佩瑜一副微笑的样子。
干什么!你居然信了,张灵顿时觉得没有天理。然后,再次认定一下事实,以后,我还是大胆的说鬼话骗人算了。
真诚,这玩意儿真的跟我无缘!
相比起张灵前一个说法,何佩瑜显然接受了后面这个解释,折让张灵非常的无奈。
我真的不是真心要骗你。
只是你不相信我的真诚。
这让我也很受伤。
喝完羊杂汤,何佩瑜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往巷子的最深处走去。
何佩瑜的老家就在巷子的最深处,这一次,终于找到了祖宅,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过去了。
张灵也跟在何佩瑜的身后,可是,当走到巷子深处,眼前的一幕,却让何佩瑜大失所望。
一个巨大的土方工地,出现在眼前,以前的那些胡同巷子,完全被推到了,包括何佩瑜家的那处祖宅。
工地显然开工了不少时间了,一边已经是高楼耸立,一边则到处是渣土车,在拉着土方进进出出。
何佩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很久没有说出话。
相见不如不见,真相原来是这样。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过去的东西,果然是留在回忆里面最为美好。
小时候,何佩瑜家住在一个院子里面,爸爸是某位军政界的人物,后来家里搬到某个军区大院,到最后,政坛变迁,父亲被双开,然后去世,自己一个人去海外求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佩瑜的眼睛有些湿润。
不过,她趁着张灵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擦去了。
“张灵,带我走走,我想看看,以前我们家的地方,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样。”
何佩瑜踮起脚,高跟鞋踩在泥土上,有些执着,有些坚毅。
“何必呢!”
张灵摇摇头,还是跟了上去。
对张灵而言,这个世界上,最纠结,最难办的事情,莫过于牵挂。
所以,风水相师一般都是出家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在一个地方也不会呆很久,潇洒如神仙。
但是,神仙未必潇洒,有时候也会孤独。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何佩瑜在一个修建到一半的工地前停了下来,双眼出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灵则蹲在一旁,也不出身。
这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候,可北方的严寒,并不会因为中午,让天气暖和一点,依旧冷风呼啸。
工地的工人,一窝蜂从工地出来,现在是午饭时间。一个个穿着破棉袄大衣,蓬头垢面,满脸风霜。
在这片机器轰鸣,尘土飞扬的工地上,一个瘦小的身体,提着夹子,将一垒垒砖块,从车上卸下来,汗水从他清秀的眉目间滴落,打湿了衣衫。
他跟在一帮大人身后,显得身影瘦小,表情沉闷。
张灵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身上。
“下班吃饭了!”
带着破帽子的工头敲着那个破铝盆,粗大的嗓门用力吆喝几声,目光撇向那个瘦小的男孩身影。
“小奇,快去洗手!饭我已经帮你打好了。”
小男孩大概只有十四五岁,长相十分稚嫩,虽然脸上沾满灰尘,但是从脸型以及那双明亮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个小男孩的长相,极为漂亮。
对,就是漂亮。
漂亮一般是涌来形容女孩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灵的脑子里面,冒出这个词来。
“谢谢德叔!”
小男孩感激的冲工头一笑,跑到水龙头边小心的把手洗干净,然后走到集装箱组成的工地食堂边,准备吃中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