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晓楠没管事，但不代表她不会挨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谁都没想到骆子洋和蓝局会微服私访，确切来说，是带着家里人出来凑热闹。
原以为可以看到风雅中带着热闹的黄沙岛风情，没想到被满街的烤羊肉串和生蚝喷了一脸油烟。
还看到了昔日平静祥和的老街上污水横流、锣鼓喧天的不堪面貌。
俩领导很生气，分别到县里提了点意见。
程文被上头叫去，谈了话。
加上有几个比较敢说话的大V，对于这场不伦不类的活动，吐槽到公众号上去了。
本地媒体还能粉饰太平，问题是人家大V把问题反映到了洋城的民生节目007上去。
这个民生007，素来以敢说话敢骂人著称，长达十来分钟的吐槽下来，黄沙岛丢脸丢到全省。
程文挨了骂，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回到办公室，心里想：“什么鬼三村整合旅游资源开发，穷地方真开不出牡丹花来。还是赶紧想办法调离这鬼地方吧。真不爽，为了这些人我竟然被批那么一顿，老丢脸了！”
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想要叫梁国琛过来骂人。
谁知道梁国琛到县里开会了。
程文不敢把梁国琛从县里叫回来，这样会被上面的人知道自己无能。
又咽不下这口气，索性一个电话打给三个村的村长：“马上集中到镇办会议室，叫上三村整合的负责人，开会！”
村长们接到电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带着人赶来。
结果是程文心情不爽需要发泄。
他拍着桌子，指桑骂槐，唾沫横飞地说了两个小时，破口大骂这次的活动搞得严重失败，严重丢脸，还不如不搞，败坏了黄沙岛门面。
特别是顾晓楠，指着她说：“你不是很有想法吗？为什么不协助好顾善州？难道你还对之前的过节怀恨在心？怎么可以这样，啊？思想有问题啊你？”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顾晓楠觉得自己周围有冰雪在飘摇，分分钟六月飞霜。
终于等程文骂够了，一拍桌子，“我不管，首先你们要把老街恢复原貌。然后，下一次的活动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别再跟我闹窝里斗那套。不然你们的年底考核就统统不及格吧！”
这话又是针对顾晓楠的了。
因为只有她是村官，需要组织考核。
顾国政和梁俊炜都是属于村里管的，村民自治，程文掐不到他们的脖子。
听了这话，不光程文想要骂人，顾晓楠自己也很想骂娘。
她想了想，不能这样就吃了哑巴亏。
所以等散会之后，她留下来，单独跟程文申诉。
“书记，话事权交给顾国政，顾国政和顾升根本是一伙的。让我协助他们？我做不到！”
程文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不就是个二十来岁还没办法转正的村官小姑娘么。
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做不到也要想办法做到，这是集体荣誉，年轻人，吃亏是福！”
顾晓楠火了，没见这样欺负人的。
她据理力争：“好，做成的话，我有什么好处？”
程文好像听到笑话，不过总算抬起头来看她了：“你是村官，为村民服务是很应该的。”
“这不是为村民服务，是为顾升服务！”顾晓楠说，“我拒绝。”
程文脸色黑沉沉的。
顾晓楠继续说：“要么就全权交给我负责。要么我就只管我的那部分。如果想要让我给他人做嫁衣裳，我不干。”
有那么一瞬间，顾晓楠觉得程文好像想要跳起来抽自己，那脸色别提多吓人了。
但程文压抑下来了，他觉得自己憋得要吐血：“你这么说，别怪我考核打你不及格。”
顾晓楠才不在乎：“不及格就不及格，你炒我啊？”
“你！！！”
顾晓楠还真的火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程文。
程文和她对望了一会儿，有点狼狈地移开视线：“你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我平时态度很好，可是给我换到了什么？优秀没我，干活有我！”
程文一拍桌子：“顾晓楠！”
瞧出他色厉内荏，顾晓楠反而冷笑起来：“程书记，我要说的话说完了，就这样！”
她还转身走掉了。
关上门的一瞬，程文办公室里传来重物落地、乱砸的声音。
从镇府出来，顾晓楠打电话给林宝华：“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出来谈谈？”
十分钟之后，林宝华出来了。
沙洲街上还残留着端午活动的各种摊位、红毯等等，脏兮兮、乱糟糟。
而且这地方耳目众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晓楠想了想，用摩托车把林宝华带到小丽小屋。
她有这地方钥匙，进了门，给林宝华泡速溶咖啡，打开冰箱翻出朱小丽留的吞拿鱼鱼生，麻利地切片，挤出芥末和鱼生酱油。就那么吃起来。
“宝华，我想问一下，善州叔叔对顾国政什么看法？”
林宝华却很喜欢吃鱼生，眯起眼睛享受，闻言，说：“之前很相信他的，好得穿一条裤子。但最近有些看法了。”
“你说说。”
“端午的活动，闹得大家不愉快。原本说好公益开放的，但那些摊位其实都给了政叔好处。村集体白白付了水电费和策划费，最后落了个骂名。这是第一个。”
这才是第一个？
顾晓楠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她捧着咖啡，坐到林宝华对面：“你继续说。”
“还有就是，他带了个人到村子里，说是有好项目拉着大家投资。”
“好项目？什么项目？”
“那我就不清楚了，年化收益有百分之十五。有几家人三个月功夫，就翻了一番。你知道沙洲村里的人本就不喜欢踏实干活，现在闹得人心都乱了。”
林宝华苦笑，“善州叔叔因此和他吵了好多次，又不敢惊动文彬老爷子。我多嘴一句，就算老爷子知道了也没办法，所以咱们主任都憋在心里，不好撕破脸皮。”
顾晓楠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
“不过，现在倒是有个机会。沙洲村的人都急着弄钱集资。老街的改造又迟迟不落地，他们都没什么信心了。有好多人想要卖房子套现。如果你有有实力的朋友，现在倒是进驻老街的好机会。”
一席话，顾晓楠心思顿时活络下来。
她摸着下巴沉思：“原来如此……”
林宝华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够了，谢谢你，宝华。有空多过来坐坐。”
林宝华眼光在小丽小屋里流连忘返：“好啊。”
她最喜欢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了，要是能够和顾晓楠对调一条村当村官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