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顾晓楠微笑。
饭局里来的竟有熟人，闻锦辉。
这人人脉真的很广，什么局都有他。
闻锦辉见到顾晓楠，一愣，说：“顾晓楠，很久不见。”
顾晓楠礼貌地和他握手。
然后还有一个是宁县旅游局的实权人物骆子洋。
大家年纪相仿，话题聊得颇为投机。
骆子洋竟是个文学青年，顾晓楠读书时候擅长文科，两人不缺话题。
喝了一点红酒之后，气氛就更好了。
闻锦辉对顾晓楠说：“没想到你会那么快结婚，真可惜，我们可都没机会了。”
顾晓楠装傻，嘻嘻笑。
“晓楠的老公是姚老爷子的孙子。”顾国政不动声色道。
闻锦辉一惊，态度有了微妙变化。
不说他，就连顾晓楠也愕然，看来顾国政调查过自己。
正在想，骆子洋问她：“你平时喜欢看哪个作家的书？”
“汪曾祺。”
“鲁迅。”
闻锦辉念：“我家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大家笑起来。
顾晓楠喝得有点多，上头，站起身来说：“我出去一下。”
到了外面，越发的面红心跳，走路不稳。这红酒当真厉害。
顾晓楠要了一小瓶最便宜的白酒，给自己倒一小杯，一饮而尽。
身后传来讶异的声音：“女酒神啊。混酒喝？”
“这你就不懂了，解酒就要喝一小杯白酒。”顾晓楠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果然神智渐渐清明了。
抬起头，对满脸讶异的骆子洋微微一笑。
骆子洋说：“想要回去吗？”
顾晓楠摇摇头：“不，我想先在这儿透透气。”
房间里好几个人抽烟，熏得她头疼。
骆子洋说：“那我陪你站站。”
“你喜欢鲁迅？”
“是呢。高中时就读完全套了。”
“厉害厉害，我是错失了的。前段时间才补上。”顾晓楠说，“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骆子洋哑然失笑，惊诧莫名：“《娜拉出走以后》，小妹妹，你小小年纪，何苦这么悲观？”
“哈哈，是啊，小小年纪就很悲观。可能因为我是个巨蟹座？”
鲁迅先生说：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非笑。所以，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
学课文的时候，顾晓楠打瞌睡。非得十年之后被生活狠狠打了耳光，再看到这篇文章，才泪盈于睫，心有戚戚焉。
骆子洋说：“巧了，我是天蝎座，绝配哦。”
他笑，顾晓楠也一起笑。
笑得开心时，她冷不丁问：“骆局，沙洲村资源丰厚，但是我们很穷，欠缺前期开发。我们不想捧着金饭碗乞讨，能不能指条明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赢得PK？”
骆子洋是旅游局副局长，一个掌握了很多内部消息的灵魂人物。
顾晓楠星星眼看着他，如果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摆个不停。
笑声停歇，骆子洋陷入沉默。
这话本来应该顾国政或者闻锦辉说出口，由他们来卖这个人情。顾晓楠算是中间横刀夺取。
但这种话女人开口，岂不是更好？
试问世间上哪个女人没有利用自己的性别红利，来换取过一点点的方便？
“第一轮PK，市里有推荐权。可以直接推选几个单位免试进入第二轮。”
顾晓楠心里一喜，什么也没说，等着骆子洋说下去。
骆子洋继续说：“进入第二轮的，就能够引起注意了。可以光明正大要钱，来冲击第三轮决赛。”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顾晓楠心领神会，“我酒醒得差不多了，我先进去。”
骆子洋说：“好，你先去吧。我上个洗手间再回来。”
他们一前一后回到席间，无人起疑心。
之后顾晓楠再也没有喝一滴酒。
坐了一会儿，男人们抽了两支烟，女人们吃光了果盘之后，就散了。
……
没两天，顾国政黑着脸，直接冲进顾晓楠办公室。
“顾晓楠你给我出来！”
那天村里人下乡看春苗了，村委会办公室里只有顾晓楠和麦洁萍俩女将在核对财务。
顾国政这一嗓子吼得山响，顾晓楠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
“怎么啦？”
“顾晓楠，你竟跟我玩釜底抽薪那套？”
“有吗？我只是跟骆局聊了几句而已。”
顾晓楠早就做好准备，这会儿装傻装得很彻底。
“你！”
顾国政牛眼瞪大，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顾晓楠撕成碎片。
麦洁萍吓坏了，悄悄拿起电话。
顾晓楠站起身和他对峙，同时手放在背后，悄悄对麦洁萍摆摆手。
麦洁萍踌躇一会儿，把手机放下了。
此时，顾国政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用眼睛杀死顾晓楠。
然而也就一分钟不到，他重重“哼”一声，摔门而出。
麦洁萍吓得瘫软在椅子上：“顾善州找来的什么人啊，好恐怖！”
“大庭广众，他也不敢对我怎样的。”顾晓楠其实自己也一背脊冷汗了，悄悄擦擦额头，假装不在乎。
“你们刚才打什么哑谜？”
“也没什么，他组了个局，想要欠领导人情。但那个人情被我截胡了，他估计现在才知道。所以跑来找我出气。”
顾晓楠简短地把饭局上的事情跟麦洁萍说了，麦洁萍吐舌头：“你胆子可真大！”
顾晓楠说：“胆子不大不行。我已经被逼上梁山了。”
她背后还有那张跟梁国琛立下的军令状呢！
麦洁萍说：“他或者闻锦辉欠下领导人情，可以回请。交情就这么越来越深了。可现在所有都被你夺了去。”
“我可没打算和谁越纠结越深。”顾晓楠把做到一半的账本拖到面前，“我只是不愿意捧着金饭碗乞讨。”
……
按照骆子洋给出来的大纲和规格，顾晓楠做好了资料。
经过梁国琛同意之后，递交上去。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
顾国政真的动了气，消极怠工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活跃了。
其余的梁俊炜和谭康乐等人还不大明白，但也没有多问。
顾晓楠自己更不会多说。
她说服了顾善州，让他陪着自己，逐家逐户跑腿摸底了老街的情况。
还拉了朱小丽出来，画了很多速写。
懒虫朱小丽一看那工作量，叫苦不迭，说：“算了，我把我班上的学生拉过来给你画吧。画好了的作业随便你挑。你管我饭就行！”
殊不知顾晓楠的算盘比她精多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写生经费。最多我给你介绍好的饭店，包个质优价廉的团餐给你，想要吃我的白食？没门！”
“顾晓楠你个抠门精！”
呱呱叫归呱呱叫，朱小丽还是把大队伍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