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不等秦九歌举手反击，那棵活了几百年的古柳，在大寂灭的波动下渐渐老死，柳枝树叶尽数脱离。
待到再看时，古柳只剩被时光蹉跎的粉末，仿佛过了亿万光年，比太荒亘古还要悠长。
“雷炎诸天！”
紫极龙纹光华再显，将秦九歌的身体尽数囊括，肌肉块块如山岳地脉隆起，像是琉璃打造。
五彩霞光与日月争辉，秦九歌凭借玉石般的肌体，施展玄灵级武学狂轰落下的黑气。
“大.阴凶神踏！”
黑气无形无质，在天空只有几笔淡淡临摹的虚影，好似半滴墨水坠入池塘。
咔咔的轰鸣爆炸声，雷炎铺天盖地，将稀薄的空气抽打如同击鼓一般。
再被阴神捣毁，踏为光圈波动。
秦九歌倒退几步，感受黑气的逼迫，身体如站在火山口烤灼。
再强大的攻击，陷入黑气里，无不朽灭成渣，连灵气也被分解在虚空。
当黑气彻底接触到秦九歌的身体时，一把光之剑穿透秦九歌的身体，对照在身后，将地面仅存的生命绿意尽数消磨。
“没事？”
连洞尘境也不敢小觑的战斗力，放在黑气面前丝毫没有力量。
见自己被黑气射中，秦九歌还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黑气穿过身体，竟然像没什么事。
哗哗。
举起手掌，秦九歌准备再战黑气。
却看见自己苍老的皮肤逐渐龟裂，像古柳的粗糙树皮，哪里是年轻的少年拥有的！
气如光影，白驹过隙，再有几道照在秦九歌身上。
肉眼可见，秦九歌快速衰老，转眼三千青丝尽成华发，十指苍苍充满岁月年轮。
“咳。”
有些艰难的喘息半口浑浊空气，四周除了秦九歌，连地底寄生的蜉蝣和微菌，也被消磨在寂灭的轮回波动中。
噗通一声，秦九歌无力坐在地上，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肺里像拖了几十斤带水棉花。
待到秦九歌抬起双臂，皮肤和骨骼已枯老得不成样子，行将就木，如同棺中僵尸。
血气在体内迅速衰竭，紫极龙纹赋予的神力消失，衰老急速加剧。
又过了数十呼吸，体内年轻的生命力已蹉跎殆尽，秦九歌老态龙钟的盘坐，被天地之力死死压住脊梁。
哞哞。
几声清脆的鸣叫，晨钟暮鼓，带着乾坤激荡日月的新启。秦九歌有些艰难的抬起眼皮，纵然不灭金身，遇见时空带来的寂灭，早晚会在岁月的侵蚀下化为尘埃。
脖颈处一道紫金项圈松解，小紫龙从秦九歌的衣口滑下，弹跳在地上，摇曳龙尾拍打秦九歌满是斑痕的苍老脸颊。
时空传来的寂灭下，唯有小紫龙不受影响，仿佛它早已跳出五行，跃离了阴阳。龙目水汪汪炯炯有神，像两粒剥开的水晶葡萄，望着秦九歌发呆。
过了片刻，小紫龙蹿到秦九歌面前，从龙唇湿漉漉的抵在秦九歌的脸颊上，像是要推沉睡的主人起来。
秦九歌苦笑几声，趴在地上毫无力气。
这时候，哪怕血苍派几位殿主出现，都不能把自己吓得还魂。更何况，还是这条没心没肺的紫龙呼唤自己。
歪了歪灵巧精致的紫色龙头，见秦九歌发懒趴在地上不起身，小紫龙觉得有些好笑。
龙脊靠在粗糙的砂砾地面，翻转龙爪打滚嘲讽，又有些讥笑似的蹬了两爪灰尘。
“没良心的小东西。”秦九歌低低骂了句，数道黑气再次抟射而来，将不灭金身连带紫极龙纹，彻底消磨在时空中。
堂堂九元凝丹境大能的不灭金身，竟然只被几道黑气照射，就土崩瓦解了。
纵然是刀山火海下油锅，不灭金身可以说丝毫无损，更何况面对光线的照射。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在苦岩寨缓缓上演。
古老的波动承载天地开辟、洪荒初始。
原本在外面看戏的人，早已退到百万群山之外，仍能见到此起彼伏的黑气，从九天破碎的苍穹上鱼贯而出。
稍有些动作慢的，在寂灭下直接化为枯骨，或瞬间衰老到即将死亡的地步。
哪怕是一个襁褓婴儿，略微触碰空中的寂灭波动，也会瞬间变成耄耋之年的老者。
大寂灭，名不虚传，难怪远古大帝，提起此事也讳莫如深。
想那帝君，镇压四海横扫六合，可以说是蜉蝣界最巅峰存在，堪称无敌。
一位帝君，便能镇压时代诸天，令百亿生灵臣服。
然而帝君，始终是凡人，终归是血肉之躯，而非长生不老的仙人。
试想连法则，也不能抵抗大寂灭之力，纵然大帝遇见了，同样撑不了几回合。
苦岩寨深处，秦九歌的肉身早已土崩瓦解，失去了生命力。
小紫龙还趴在秦九歌身边，淡墨色的寂灭黑气落下，无不被龙鳞弹开。
不灭金身消亡了，可以说凝丹境最大的依仗没有了。
好在七元凝丹境，便把元婴凝聚为元神，拥有精神力铸造的神念。
肉身破灭，秦九歌只得把守灵台，抵抗源源不断的寂灭黑气。
天空破碎的苍穹，黑气仍然不断，纵横几万里的百万群山，早已化为荒芜的死地，看不见任何生命。
“顶住啊！”
与普通人不同，秦九歌没有元神，他的神念，早已和天一树共生。
退入灵台时，秦九歌便用精神力，封锁灵台大小三百六十周天方位。
奈何秦九歌不是那些牛角怪人，对于精神力，没有任何武学心得。或许即便有，凡人的身体在剥削生命力的寂灭下，同样将被打入万劫不复。
太荒龙雀印、太空四方壶。本来是两件伪仙器，秦九歌用它们镇压灵台核心，防止诺大的灵台崩溃。在寂灭的侵蚀下，灵台玉质的琉璃光泽，早已变成石灰土泥堆砌的废弃院落。
当寂灭黑气如潮水涌入灵台，两件伪仙器统统爆炸，陷入寂灭中成了过往云烟。
灵台被黑气刺破，瞬间湮灭在萧瑟的时空长河，失去生命力。
感受万针扎身，四分五裂的痛苦，秦九歌拽紧牙门，灵魂几乎崩溃。
在不灭金身毁灭的几十个呼吸后，琉璃灵台接踵消失，秦九歌只得保持神念不灭，固守在天一树中。
大寂灭，太恐怖了。相比较，什么阴天子转轮王，简直是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可怜虫。
凡寂灭笼罩之下，时空静日月乱，纵然亘古长存的古神，同样会面对终结的危险。
天一树的本体，是大椿树的树枝，再融入树精的精魄形成。
大椿树，是生之祖，是五行中生生循环的木之本源。
秦九歌仅存的神念进入天一树内，木之祖的大椿古树，便和寂灭流转的沧桑黑气碰撞，交织出大团火焰。
朝菌不明晦朔，蟪蛄难识春秋。
说的，便是小年与大年，凡人与仙人。
凡人的弱小，是在苍天之下卑微如蝼蚁，短短时光划过，就落叶归根成为坟墓枯骨。
唯有那大年，才能做到真正的大自在，遨游四海，逍遥九霄。
当木之祖象征的生命力，和从未有过生死的寂灭之力碰撞时，空间扭曲破碎，将上下方位颠倒。
此消彼长，彼长此消。
秦九歌拼尽了手段，燃烧灵魂之力，注入天一树中，极力抵抗外界的侵蚀。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
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求不得，叫秦九歌怎能甘心！
瞬间，一股滔天恨意冲入秦九歌的灵魂，冥冥之中赋予股神力，令秦九歌拼了所有，不顾一切。
哗啦啦！
天一树在疯长，在寂静的天地间肆意滋生。
此刻的天一树，掌控真正的大年，拥有拔天彻地的高度，越出了苍鹰飞鸟能跃离的极限。
整整上万尺高矮的神树，矗立在崇灵大陆之巅，将秦九歌咬紧牙关的狰狞面孔，镶刻在庞大的树干。
遮天蔽日的，是蔓延向上的树冠，阴翳能遮掩十万头青牛。
树叶呈现琉璃般的色泽，拥有五色，片片有蒲团大，随着清冷稀薄的气流所摆动。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何其辽阔雄伟！
在精神笼罩的世界里，秦九歌压上最后底牌，将天一树的神通尽数激活，残余的生生无量果尽数灌注其内。
重现了古籍里，视万物为蜉蝣，视春秋为云烟的大椿神貌。
磅礴的大寂灭之气，在神树的照耀攀比下，显得渺小，细若游丝在空中摆动。
这时候，天穹之上，破碎的时空更大了，仿佛连银河的河水也倾注到裂缝里。
崇灵大陆，感应到强烈的震荡，在四海掀起万丈狂澜，吹渡到亿里外的海岛上，沙滩万点坑洞。
在三族和海外闭关沉睡的老祖级怪物，上通九天，下衔九幽，无不感应到恐怖的寂灭之力，有人正在与天道博弈斗法。
空间里，多了数道异样的眼色，全是那些闭关的怪物探视出来。
甚至海外，都引来许多强者，自空间内现身，隐藏在黑暗的宇宙中观望。
究竟是谁，在逆天反道，连大寂灭都招惹来了。莫非，有人成帝？
三荒三古以来，百万年，不是没有惊才绝艳的妖孽。
可是任凭谁，亦不能打破大寂灭下，万物俱亡的诅咒，有人说这比成帝还难。
莫非今天，真的有人能打破大寂灭的魔力，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