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下巴两根胡须，史文子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身为六元凝丹境，不说高手寂寞，也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眼前的小子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看秦九歌挡在队伍面前不肯走，史文子眼中划过暗色，手如鹰爪探出，朝秦九歌的肩膀用力拍去。
“前辈，你的手怎么了，莫非抽筋了？”
见史文子身体前倾，秦九歌急忙走上去，双手搀扶对方。
电光火石间，秦九歌双手轻轻且自然的，扣在史文子的鹰爪上。
史文子大惊，竟然挣脱不开。
“你...”
忽感不妙，史文子惊出半身冷汗。仿佛头顶悬着两只巴掌，准备随时拍死聒噪的蚊虫。
啪。
和史克狼同样的姿势，史文子栽在地面，摔得缤纷多彩。连他都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秦九歌绊倒在地，哪里有史家长老的威风气焰。
“哇塞，蚊子老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秦九歌好心上来搀扶你，你怎么反倒摔在地上讹诈我。”
蹲下身，秦九歌双手按住地上的史文子。
史文子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感觉背上千斤力，根本容不得翻身。旁边是史家大少，依旧保持面部朝地的动作，很悲惨。
“啊！”
心说正见鬼呢，史文子想动用金丹大道，强行把眼前碍事的小子轰杀掉。地下却迸出两道紫色雷电，电得他晕头转向，浑身发麻。
抬起头，史文子满脸焦炭，迎面看见眼前的少年，正坏笑看着他。
绿豆大小的眼睛又看了看，史文子敢拿史家的茅坑保证，秦九歌确确实实是浩清境修为。那刚才的雷电，从哪来的？
心感不妙，史文子上前把史克狼从地面拽起，发现大少爷已经被电晕过去。脸上的眉毛全部烧掉了，光秃秃像碳灰里的红薯。
有埋伏！
大智若愚的史文子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想不到乐家还藏有高手。而且搞不好对方还是雷修，自己在明他在暗，还是史家吃亏。
“蚊子老兄，要不...”
好人做到底，秦九歌关切的走过去，想问问史家人的情况。见灾星走过来，史文子满脸戒备，扛起史克狼倒退几步。
“你别过来，我刚才想了想，没有带彩礼，确实不适合提亲。本来我们是准备了的，只不过出门太急忘记了，我现在就回去取。”
想出个很蹩脚的理由，史文子矜持又规矩的向乐家祖母说话，然后脚底抹油带人离开。
见飞扬跋扈的史家人走了，乐家上到长老下到弟子，纷纷打了个轻快的口哨，庆祝灾难过去。乐无正知道是秦九歌暗中动了手脚，很是敬仰的看着他，连同其他小辈在内。
能让六元凝丹境的史文子吃个暗亏，在乐家少年心中，无疑是神仙般的存在。
乐家祖母的眼睛闪了闪，微微叹气，可惜不能把秦九歌吸入乐家。
要是哪天秦九歌走了，史文子和史克狼再上门，乐家的命运又能如何呢？
半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百花女躲在家族密室，再三确定史家人离开，才在夜色下悄悄走出。到地窖取了小坛百花酿，提着它，百花女再次出现在秦九歌居住的小院。
蹑手蹑脚，百花女这次特意查看了小院的草丛，发现秦九歌不在里面，方才轻轻敲门。
“别敲了，我在屋顶上。”
声音从头顶传来，吓得百花女手中一晃，差点将美酒洒地。坐在屋檐的秦九歌飞身跃起，比古林中的大鸟还灵活，双手一弯，将溢出酒坛的美酒盛住。
“别浪费了，洒了一丝半缕，我会心疼死。”接过百花女手中的酒坛，秦九歌重新跃上屋檐，躺在青瓦上闭目沉睡。
身为浩清境高手，百花女稳了稳波澜起伏的心，同样从地面跃上三丈屋檐。
“今天白天的事，还是要感谢你，我可不想嫁给史家那些坏人。”不胜夜晚冷风，百花女抱着膝盖蹲坐房顶，自顾自说话。
脱掉外袍丢过去，秦九歌半侧着身：“没什么，我挺喜欢你们乐家的酒，算是谢礼了。”
“那人呢？”眨了眨乌黑灵巧的眼睛，百花女俏皮问。
不等秦九歌回答，百花女又说：“算了，逗你的。你这人真是无趣，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疯疯癫癫的。”
仰面朝天，秦九歌挺着鼻息吐纳天地灵气：“有时候看不清道不明，才是最自在最逍遥的。以前我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以为一个人可以和两个人乃至千百个人斗。”
“后来呢？”天阶夜色凉如水，百花女披着秦九歌的外袍，交谈的问道。
“后来啊...”秦九歌喃喃，嘴角微翘，“我也记不清，都被百花陈酿的酒滋味洗掉了。”
偏着秀丽的额头，百花女嘟囔嘴：“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其实我们乐家，在以前也是很强大的，你愿意听吗？”
解开腰间系挂的方壶，秦九歌举起来：“愿闻其详，我可以分享我的酒。”
把头埋在手臂里，只留一道美目，百花女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起眼：“魔族有七大圣宫，象征至高无上的存在。而族中强者为尊，七大圣宫的宫主，都可以通过魔王榜来竞争。”
不同于人族，魔族对于年轻一辈天才，都有详细的排名。
这个排名，就称为魔王榜。凡是能上魔王榜前百名的天才，成长起来，无不是七大圣宫的长老或护法，甚至是宫主。
秦九歌似有所悟，把人族和魔族比较，魔族少了人族的故步自封，竞争也比人族更残酷。
“我们乐家的祖先，也就是我祖父乐杰雄，曾经是魔王榜前十天才。当初轰动族内，两百岁以内，就修成九元凝丹境巅峰。”
对于乐家曾经的辉煌，百花女如数家珍，这是祖母每在危险困境中给予他们希望的神话。乐家老祖，昔日魔族大名鼎鼎的天才，谁与争锋！
“后来呢？”目光如流水淡淡，秦九歌安静的注视着百花女，看这只馋嘴的小花猫，把四方壶的酒灌到朱唇玉莹的嘴中。
百花女不善饮酒，她酿造百花酿，纯粹是为了自己风雨飘摇的大家族，贡献力量。
“后来，我祖父乐杰雄，与当今天权宫宫主裴宣，争夺宫主之位。祖父棋差一招，败给了裴宣，被他重创，从此失去斗志，再不言修炼。”
“我们乐家退出天权宫的争夺后，裴宣赶尽杀绝，派遣长老追杀我们家族。我的父辈大多死在追杀下，后来隐姓埋名，才到这里避居。”
听了百花女的醉话，秦九歌有点明白乐家的渊源了。
魔族讲求实力至上，七大宫的宫主，皆是由魔王榜上的俊杰诞生。
乐家老祖乐杰雄与裴宣争夺天权宫宝座，败给对方，家族衰败，方才隐居在此，继续残喘。
三荒三古时期，魔族出了七尊大帝，而底蕴最深厚的，就是天权宫。
天权宫，启于大荒时代，是天权大帝一手缔造。
这位天权大帝非同小可，是同时期，能抗衡妖族冥海大帝的神人，也是魔族第一位帝君。
“行了，别说了，其实你们老祖重新收拾信心，未必不能夺回失去的东西。”
伸出大拇指，秦九歌替百花女揉了揉难受的眼眶，温声安慰。
得寸进尺，百花女动了动娇躯，凑过来靠在秦九歌肩上：“我也想呢，只要祖父能出面，化解乐家要面临的危机轻而易举。可惜自从败给裴宣后，祖父数百年不曾现身，家族全靠祖母操持。”
听了百花女的话，秦九歌对于这位乐家老祖，非常鄙视。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给对手就灰心丧气，还连累家族衰败，最后要靠风烛残年的老媪支持，真不是大丈夫。
千米之外，七八道凌厉气息破开安静的夜空，向着乐家冲来。
坐在房顶倾听百花女哭诉的秦九歌醉意全无，眼中无比的清澈，含着凌厉的锋芒。
摊开手掌，秦九歌遮住百花女的眼睛：“别说了，你很累了，小憩一会儿吧。”
温柔的在女孩耳边轻轻安慰，秦九歌的声音充满了磁性，遮住百花女眼睛的手又捏了捏少女的鼻梁。
“睡吧，睡吧。”
反复如老僧念叨几句，秦九歌抽开借给百花女的肩膀，把少女安置在屋檐，用衣袍帮她盖好身躯。
瞬移到小院之外，秦九歌随手下了两道阵法，隔绝外面不善的杀气。
悬在空中，乐家千间房屋尽在身下，秦九歌背着双手看来犯之敌到了大门前。
“有意思，除了史家，剩下的应该还有风家和任家。八个凝丹境大能，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还真能厚着脸皮来。”
身形消失在空中，秦九歌落在背光的暗处，注视着三家闯入乐家。
“有敌人。”处在修炼状态的乐家长老惊呼，跳出房间，呼唤战友。
五名乐家长老，最强不过五元凝丹境，还有两个在一元凝丹境，实力不高。而以史家为首，三家大长老倾巢而出，三名六元凝丹境值得任何势力侧目。
被乐无正搀扶着，乐家祖母淡然走出房间：“老四老五，你们掩护家族弟子迅速撤退，这里有我来把持。乐无正，你也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