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多半是那个钱云指示的。同为天启门弟子，他明着不好下手，这才使出阴谋诡计，用借刀杀人的伎俩，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反正和钱云有仇，秦九歌不介意甩锅给对方。宋乐惊叹于秦兄的文采突飞猛进，一段话用了三五个成语，十足的文化气。
大长老看不过眼，自己这徒弟看着他长大，身上有几根毛他都清楚。瞧他眉宇之间的奸佞气，宋乐遭殃这事，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长老咳嗽声，旁若无人道：“徒弟，去把四长老叫来，医治医治。”
秦九歌一想，对啊，四长老是六品炼药师。这种品阶，连宣武城的炼药师工会都没有，十足的丹道大能、妙手回春。
只要有他老人家在，宋乐哪怕被打成八级伤残九级肺痨十级骨折，想要恢复，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把四长老请了过来，老神仙浑身药香，闻着令人心旷神怡。穿着身灰色道袍，发髻高高梳起盘在脑后。用山间岁寒的松树枝做发簪，潇洒得一塌糊涂。
“还以为多大的事，吃几颗丹药就好。”四长老作为炼药师，救死扶伤这事，很有发言权。
三长老适当的钻出来，手里提溜着两只麻雀，另一只手抓着银色的寒光弹弓：“看在宋公子和咱们灵霄宗有故，医药费给你打个八折。”
大长老摇摇头，并没有出声发对，这小子，看起来挺有钱的，不拿来宰一刀可惜了。
回到灵霄宗，又过了两天，宋乐满血复活，随时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人族的安宁而牺牲。大战在即，山雨寒风排山倒海的吹来，秦九歌去跟小师妹辞行。
“师妹，师兄要上前线了。心中万分不舍，可是人族未定，何以为家，师兄去了，师兄去了。”
风萧萧兮，秦九歌站在灵霄宗的一条小水沟前。水里不足三寸深，里面还有几只未冻死的虾蟹，趁着春晖化冻活动僵躯。
“师兄，你真伟大。”小师妹双手捧着鸡蛋般的小脸蛋，师兄的形象真是顶天立地。
秦九歌豪气的挺着胸口，看着脚下那条波澜起伏的小水沟，心中久久不能平定：“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若是我战死沙场，你就找个好人家，唉。”
“师兄！”小师妹跨过冰冻三尺的水沟，越起一道涟漪，抱住秦九歌。
“师妹！”秦九歌泪奔了，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远处，看戏的洛辰和宋乐，同时抽了抽脸颊。
宋乐大病初愈，脸上还有没有消散的淤青，显得有些臃肿和发福，抽起脸有些疼。
只是去平息一场妖潮，人族全民皆兵，还怕镇压不下？搞得生离死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敌人打到了家门口，矫情！
宋乐和洛辰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看出对方眼中的意味，惺惺相惜。
“师妹，我走了。”秦九歌目光远眺，夕阳西下，残阳犹血，吐露着天地的污秽，全部倾倒在那水里，显得风起云涌。
“师兄，我也要去宣武城！”东方晴雨尚还有些稚嫩的童音，清脆而坚定。
“不可以。”秦九歌很严肃的摇头，“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宣武城会很乱，我带着其他师兄弟去就行了，你留在这。”
“我不干，为什么四师兄就能去！”小师妹倔强的说。
秦九歌想了想，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带着死胖子的目的，当然是有逆转乾坤的用处。譬如，当自己等人遇见埋伏，完全可以把死胖子拿出来当挡箭牌。
这样掩护大家冲出去，事成之后，还可以开个追悼会，追认个烈士。相信死胖子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的。
再譬如，当两军交战不下，可以派出死胖子站在阵前。既可以鼓舞士气，还可以吓唬那些妖兽，削弱他们的气焰。
毕竟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人，实在太少见了，必要时候，还能派他潜伏在妖兽当中，实在用处多多。
“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这件事，关系原则问题，秦九歌拿出大师兄一往的威严。
可惜小师妹并不买账，双手抱肩，斜着眼点着脚，颇有一股横扫睥睨灵霄宗的霸王气势。
秦九歌这点微末的威严，大致在小师妹眼里，属于土鸡瓦狗的存在。
“真的不准去，太危险了。老老实实在灵霄宗待着。”
“我不干。”东方晴雨执拗的说，“每次你一出去，人家都提心吊胆的，一失踪就是失踪半年一年。这次我要好好盯着你，免得你又飞了。”
秦九歌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风筝，飞什么飞。这是去打仗，和妖兽拼命。那些妖兽，个个狰狞，八只手七个头，吓人咧。”
“师兄，你怕吗？”小师妹仰起头，露出白白的牙齿问。
秦九歌正气十足，膀大腰粗的站稳，视眼前一往无前的小水沟为无物：“我当然不怕。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小师妹含着手指，笑道：“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说定了，我也要去。”
“不行，我看谁敢放你走，弄不死他。”秦九歌露出恶狠狠的嘴脸，颇为吓人。
遮风挡雨，力挽狂澜的事，就交给男人来好了，秦九歌不愿意分担给自己心中的小可儿人。不过要是甩锅给类似于死胖子，或者钱云之流，秦君子是毫无意见的。
“我有自保之力，比你厉害。”小师妹捣动着一双小粉拳，气势汹汹的道。
这次换秦九歌双手抱肩，脚点着地面：“是嘛。”
自己是浩清境高手，凝丹境之下，应该说逃跑绝对没有问题。况且有主角跟着，不死不伤的光环笼罩全场，妥妥的。
嗡嗡！
一阵灵波荡漾开，小师妹将自己的修为显露出来。
远处的宋乐傻眼了，灵霄宗里的，都是怪物吗？
长老是怪物也就罢了，怎么弟子个个，都那么超凡脱俗，还要不要人活了？
洛辰也异常吃惊，他可没想到，小师妹这么小的年纪，现如今居然是浩清境修为！
不妨说得大些，秦九歌二十好几，可以算是老头子了，修为也才浩清境中期。宋乐浩清境后期，洛辰浩清境巅峰，仅此而已。
可就是两年不曾见面，东方晴雨的修为，便从淬灵境跨越到浩清境。以前秦九歌猜测过，小师妹不是没有天赋，只是懒得修炼。
她担心自己认真修炼起来，师兄会受到很大的压力。
“你，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的浩清境？”秦九歌不敢相信的仰望苍天，他很想指着老天爷的鼻子问问，自己修炼了二十多年，还不如别人随随便便修炼着玩厉害？
“没事，也就睡了一觉，恍恍惚惚就突破了，莫名其妙的。”小师妹故作不耐烦的摆手，骄傲得像是白天鹅。
自己现在也是浩清境高手，师兄没有理由拦着自己了。
“恍恍惚惚？”宋乐拉开嗓门吼道。
洛辰也在回味，什么叫莫名其妙的突破，有些鬼扯吧。
“好吧。”秦九歌拗不过，担心小师妹偷偷摸摸的跑出宗门，届时事情会更麻烦。
“万岁！”小师妹跳起来，按着秦九歌的肩膀晃着。
继续端着大师兄的架子，秦九歌简明扼要的传授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经验：“要去可以，必须听我的。”
“当然，当然。”
“咳咳，第一，我叫你们冲锋的时候，你们只出嗓门不出力气，千万别傻乎乎的冲在前头。第二，我让你们跑的时候，你们撒丫子就跑，千万别迟疑。就这两点，可否有补充的？”
宋乐歪着头，大张嘴巴，嘴角还挂着一块淤青，疼着道：“不能冲在前头？”
“废话，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要保存实力，当然得苟且偷生，不是，是有战略性的撤退和予以适当的反击。”
洛辰听不下去了，冷冷道：“一句话，打的时候低调点，逃的时候麻利点，表功的时候积极点，衣锦还乡的时候高调点？”
“不愧是主角，真是真知灼见，一语中的。好啊，我们就按照这个方针，制定战略。”秦九歌大喜，主角不愧是主角，真是好见识啊。
宋乐收起笑容，过来牵着小师妹：“太复杂了，我做不来。你自己去有战略性的反击吧，我们会为了家园和族人，殊死搏斗的。”
小师妹点点头：“师兄，人之初，性本善，你这样，可不干。”
秦九歌愣了，迷茫了眼睛，迟疑片刻，走到洛辰身边：“二师弟，你自己说说，你跟我的想法，是不是一致的？”
“家国天下，因有家才有国，当然要殊死捍卫自己的家。”洛辰怀抱口宝剑，玉树临风说道。
“喂，我真搞不懂你们。”秦九歌双手叉着腰，站好，“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这是国战，任何人都随时准备牺牲，能够用金钱衡量？”宋乐皱着眉。
这家伙的思想，跟自己的想法很有出入啊!居然没拿刀捅他，真是上善若水。
秦九歌郁闷的道：“你们想想，引发妖潮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些人无休止的猎杀妖兽，导致仇恨怨毒越积越深。此事非关乎国战和正义，全是因为那些人一己私利造成的。”
“既然如此，承担这些后果的，也应该是那群资本商，轮得着咱们为了他们拼命？这战既不正义，也不公平，更不关乎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