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放心，我探测过那处地下巢穴，里面没有成年巴蛇。还在成长的巴蛇，修为至多不过罡阳境初期，大多还在淬灵境的初生阶段。只是数量极多，十分难缠。”
“瞧你说的。”秦九歌惊魂未定，浊气顶着肚子，“莫说几条小巴蛇，以咱两的交情，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是问题。”
点点头，宋乐继续说：“到时候，由我将地下巢穴里的巴蛇引出，还请两位缠住那些巴蛇，让我有时间进去将灵药取走。事成之后，按照约定，陈兄所需的灵石由我支付。”
黑袍人没有异议，此次他外出游历多时，帮宋乐采集四品灵药只是顺手为之。
赚点零花钱买些礼物，回去分给师弟和宗门长老而已。
“缠住几百条幼年巴蛇？”秦九歌对此颇有微词，“和那种丑陋又黏糊的蛇纠缠，我想象中的战斗场景不一致。”
“那秦兄渴望的战斗是什么样的？”
“你想想啊，那种蛮筋疙瘩，力大无穷的块头，除了挑大粪比别人多挑几桶，毫无用处。那种人，充其量就是拿来给主角戏耍的，以此体现主角的智慧，比跑龙套还没尊严。”
“哦？”这种说法很新奇，宋乐不介意听听。
“真正的绝世高手，是那种衣带飘飘，仙风道骨的老头，大象无形懂不懂？面对破坏力极强的蛮筋疙瘩手持鬼头大刀，绝世高手站在巍峨的山巅，不需要武器，腰间只有一支竹萧。”
“绝世高手的眼神是迷离的，带着看破世态炎凉的淡薄，大智若愚。最好腰里再别一壶酒，脚踏芒鞋双手后背。哪怕对方千军万马杀过来，都无动于衷，只是用博大的胸怀包容对方。达到无招胜有招的至高地步，真是善了个哉！”
秦九歌沉醉在自己构造的梦境里，那才是真正的高手交战，是真正的修真者的战斗。再看自己，简直是坠入凡尘的折翼天使，唯有顾影自怜。
宋乐被这番言语惊得目瞪口呆，与黑袍人隔空相望。
看来刚才黑袍人朝秦九歌动手，不是没有道理，早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
崇灵大陆上少一个疯子，意味着大陆上所有生灵的平均智商，都迈上了新的台阶，可喜可贺。
如果是真实的逻辑，仙风道骨不用动手的高手出门前喝了碗稀饭，大抵会被蛮筋疙瘩打得屎都喷出来。
战斗同样是生死搏命，没有诗情画意，没有至情至性。
只要能赢，吐口水，插眼睛都可以用，那才是有人的江湖。
“秦兄志向高远，令人佩服。别，别往前走了，我们到目的地了。”
扒开拦在身前的草丛藤蔓，惨白的月光下，地面向下塌陷出几米宽的坑洞，里面深不可测。
洞里时有腥臭的恶风吹出，犹如苏醒的太荒饕鬄，正张大着能吞噬天地的兽嘴，请君入瓮。
众多巴蛇盘踞的老巢，无异于龙潭虎穴。
抵达附近，连黑袍人都慎重起来，手指从未离开剑柄。
宋乐也收起和煦的笑容，酝酿体内的灵力达到巅峰。
唯有秦九歌，躲在草丛里，还在獐头鼠目的往坑洞里搭眼窥视。
原来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巴蛇巢穴，妖兽就是妖兽，不爱卫生，看看附近成群结队的苍蝇就知道。
“准备好了？”
宋乐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三枚黑色弹丸，手掌凭空一摇，出现火焰将弹丸引燃。
“嗯。”黑袍人应声，袖口中喷出淡淡杀意，在漆黑的夜晚划破浮在表面的安宁。
秦九歌神色自若，颇有指点江山的气派：“扔吧。”
三枚燃烧的弹丸被丢入地下巢穴，不消片刻，浓浓的白烟便从地底喷出，达到非常浓郁的地步。
巴蛇是剧毒的毒蛇，体积又大，连差点让四长老饮恨黄泉的绝命丹，都未必对它们有用。
不过刺鼻的烟尘会将巢穴里的巴蛇逼出来，到时巢穴内部腾空，宋乐借此飞入巢穴夺取灵药。
至于洞外的巴蛇肯定会发狂，就需要两个人去阻拦。
平心而论，要是有人敢拿走秦九歌的财物，哪怕对方逃到天涯海角，秦九歌也会把对方捉回来，然而剐成三千片蘸作料吃。
视钱财如粪土的秦九歌尚且如此，能想象到，这事情必然很凶险。
嘶嘶。
此起彼伏的蛇信吐舌，开始在地下莎莎的传出，仿佛贴着人的骨头摩擦。
白烟冲天弥漫，四周能见度极低，秦九歌隐隐看见地面在颤抖。
随后，大量黑色潮水，从巢穴狭窄的洞口喷薄而出。
潮水像是流动的金属液体，在月光下反射阴冷的黑光，吞食方圆百米的生命力。
交缠的潮水中，时而浮起狭长的条纹波浪。
等到洪水平定，人们才发现，刚才流动的黑水，其实全部是由数不清的巴蛇组成。
百兽彷徨，纷纷躲到远去，兽眼流露出最原始的恐惧。
而蛰伏林中的三人，强忍着作呕的蛇腥味，顶住骇然的压力。
“出手！”宋乐破空飞出，身体带出几片拇指大小的树叶。
树叶飞亘向下，扎入波浪未平的黑色潮水里。
几条巴蛇被斩成两段，还在挣扎的蛇身，流出漆黑的毒液将土壤腐蚀成焦灰。
见宋乐的目标朝着赖以生存的巢穴，盘旋在潮水里的几条巴蛇腾空缠绕上去。均有手臂粗细，绽放的鳞片携带蛇毒，好似盛开的金属花朵。
“呵！”
寒光乍现，拦截宋乐的几条巴蛇在空中被绞杀成肉沫。
月光依旧冰冷，天妖林内死寂一片，残杀声并未波及太远。
在一滩死水里，偶尔落水的石子并不能惊起浪花。
停步，宋乐落在巢穴口，手指向后挥去，将附近的巴蛇用灵力收割。
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巴掌长短的匕首，柄把呈现蛇鳞状，弯曲的刀刃弧度犹如蛇的毒牙。
那是宋乐的武器，天蛇刃，品质已经达到高级法宝，能轻易收割鳞甲张开的巴蛇性命。
成功跳入巢穴内，宋乐隐没不见。
见有人闯入巢穴，难以计数的巴蛇抬起蛇头，向着月光下朝拜，吱吱吞吐着乌毒的毒舌。
见宋乐得逞进入巢穴，蛰伏在旁的二人如猎豹出手，开始对巴蛇展开雷霆攻击。
黑袍人出场拉风，走位精妙，手段狠辣，冲入潮水中将宽阔的洪流从中分割。
而秦九歌则脚踏实地，快步从旁边奔跑杀出来，嘴里喊道：“大伙冲啊！”
巴蛇并没有理会秦九歌满腔热血，纷纷在地面用蛇鳞剐蹭，朝着黑袍人席卷而去。
黑水形成丈高的浪头，朝着黑袍人扑洒，意图将他一举埋葬。
“长河落日斩！”
青锋划过，在月光下形成无数残影，硬生生将潮水浪头按回去。
被斩成碎块的蛇肢在潮水里挣扎环绕，不消片刻，便被同类分泌出的毒液腐蚀殆尽。
潮水汹涌澎湃，连百年古木陷在其中，只需几秒便腐蚀成炭。
“呸呸，看我的。”
秦九歌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况且忠人之事，风头不能让对方全抢了去。
重剑在秦九歌手中旋风般旋转，捅到巴蛇组成的潮水里，将阵型从中破开绞烂。
黑袍人吃惊于秦九歌的下手果敢，记忆中他可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现在居然舍得以身犯险。
除了排除不可抗力的因素，他的头真被猪踢过？
“巴蛇太多，推守洞口。”黑袍人不愿意陷在黑潮里，毕竟巴蛇的毒素太具杀伤力，只要进入血液，就连罡阳境高手都逃不了火葬场的命运。
罡阳境能将灵气转换为灵力，有丹田源源不断的供给，灵力能在体外组成坚硬的防御。
秦九歌不是罡阳境，他还差跨出那一步，在黑潮里不得不小心。
砰砰！
两条媲美罡阳境的巴蛇被黑袍人斩杀，剑锋带血，蛇毒隐隐侵蚀了钢铁的材质。
武器除了凡铁，之上分为法宝、道宝、古器、圣器、灵器和仙器六个品阶。
宋乐的天蛇刃，就是法宝，而且是品质精纯的高级法宝。
至于黑袍人手中的青锋，以及秦九歌的重剑，只是最普通的精钢凡兵，威力有限。
采集灵药不是拔草，不能说找到灵药后拔下来就行。
得保证灵药的根系完整，再用玉盒装填，并用灵力封印，才能最大程度保证灵药的药力不会挥发。
一时半会，宋乐在巢穴里不会出来。
穴外，秦九歌与黑袍人一前一后，凡有罡阳境的巴蛇，就由黑袍人斩杀。至于淬灵境，秦九歌能对付大半。
“斩！”秦九歌不会什么精妙的武技，挥动百十来斤的重剑从天而降，只需要不停的挥砍。磅礴的重力夹杂一丝不太精纯的灵气，便能将弱小的巴蛇碾压成皮。
咻。
黑袍人弹出几粒丹药，从空中抛给秦九歌。是崇灵大陆最低级的回灵丹，一品丹药，能恢复少量灵气。
面对层层铺叠的巴蛇，这将是一场持久战。
秦九歌微微一愣，对方好人啊，这跟他想象的有所不符。想想也是，假如这个欠债的死了，对方借自己的钱就打了水漂。
幸好秦九歌只是在心中这样想，黑袍人并不知道对方竟会如此的小人。
否则同舟共济，将会演变成同室操戈，一剑把秦九歌宰了，没后面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