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激动:“罗老师,话不能乱说,我看见了我才说,你没看见你说什么?”
“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罗老师又对我大吼大叫。
我说:“你作为老师,要再胡说八道,我连你一起打!”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非常的乖,就算成绩不好,至少在老师眼里,我一直很乖。但或许我的乖,只是因为叛逆来得晚了一点。当我接触到这个学校的各种黑暗和恶毒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不能冷静。
罗老师惊得退了一步,他那种表情我也是第一次见。
“林誊,这里是办公室,大吵大闹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黄老师忽然在身后说话,如果不是这句话,恐怕我真的要和罗老师打起来了。
黄老师又对罗老师说:“罗老师,和学生生什么气,林誊还是大二的小孩,有待磨练,有什么不同意见,进来坐下好好谈。”
“没什么好谈的,这个学生太放肆了。”罗老师挥手就走了。
黄老师看着我,说:“林誊,你进来吧。”
我点了点头。
黄老师让我坐下慢慢说,我知道他和罗老师之间关系不是很好,应该不至于对我怎样,于是就直接把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叶子,我用“一个朋友”代替,我不希望她名誉受损,当了那么长时间所谓的学生干部,我考虑事情的方式也稍稍周全了一些。
黄老师点了点头,说:“是你们高数老师吧?呵呵,那个老变态……”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就是冷笑了一下。
我“啊”了一声,表示奇怪。
黄老师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学工处就我们俩,他点了一支烟,说:“那个老师,几年前就有骚扰女同学的传闻,就是没闹大过,而且他是罗老师的亲戚,原本在省理工教书,后来不知道怎么被辞退了,就由罗老师托关系安排了这个位置。教了三年,没少出过问题。但是,他有教授职称,有文凭,而且本生的教学水平并不算低,这点你应该也知道。”
客观说,那个老师教学水平是不差,虽然他有着强大的催眠能力,但是他对习题的讲解还算是清晰的,至少有一部分所谓的尖子生,年年特等奖学金、一等奖学金的学生,在他的课堂上是不会睡着,而且还比较喜欢他的。
只不过没有人,或者说很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而已。
黄老师说:“现在学工处接到你们学生大大小小的投诉,就近两个月,肯定有三四份是他的。”
其实我还是比较感谢黄老师对我的坦诚,至少要一个老师在学生面前坦白另一个老师的所作所为——无论那个老师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然而,很快黄老师的话锋就转了,他说:“但你大人总归是不对的。”
我说:“我不打他,那个女生就完蛋了,那是在房间里,不是在街上,不是叫人来就能叫得到的。”
黄老师点了点头,说:“你别激动,激动什么,小年轻的遇到点儿事就上火。”
我说:“好吧,黄老师,这件事有什么责任,我一个人承担就是了,但我希望你们查清楚这事情,刚才听罗老师的口风,好像意思还是我朋友勾引那个老混蛋!”
黄老师说:“你坐好了!”说完还一拍桌子。
我立刻不说话了,倒不是因为被他吓到了,只不过我不希望和他正面冲突,他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也是我的筹码和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黄老师说:“你承担你承担,你承担什么?你想就这么被人陷害是吧?好了……我不说陷害这么难听的词,这件事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但是如果有人上纲上线呢?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学校的‘公众人物’,学生干部,很多人都认识你,很多老师也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出这种事,作为你的指导老师,我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我只能叹了口气,低着头,说:“对不起,黄老师。”
黄老师也缓和了一些,说:“这样,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帮你们协调一下,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对了,做好期末考试线性代数挂科的心理准备,那个老东西……”
我点了点头,慢慢走出了学工处办公室,我注意到走廊上还有几个聊天的老师对我指指点点,学工处的办公室紧挨着的几间办公室,不知道是哪里的,那里头的老师好像相当的八卦。
回到宿舍之后,我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盯着黑屏的电脑,咬着牙。
“怎么了,学长,事情谈妥了嘛?”汪忆帆问。
我不说话。
“学长?”
我还是不说话。
“学长,不会谈崩了吧?没事,我再去找别的商家……”估计是看见我表情特别难看,汪忆帆说话的语气也有点怯怯的。
我说:“谈谈谈谈谈!还谈个毛!一帮畜生,没一个好东西,奇葩学校,奇葩老师!是非不分,拿学生不当人,我操他们祖宗十八代!”
我把能骂的全部骂了一遍,白龙也站起来看着我,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已经看出了一点端倪。
不过,我还注意到,这个时候胖子翔哥居然一脸嘲讽一样的冷笑看着我。
我说:“你笑什么,你说你笑什么!”
胖子翔哥说:“你在气头上,我不和你争,还是你先说说今天上午的情况吧,作为舍友,不管是你喜不喜欢,我觉得,我都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白龙也说:“林誊,平静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和昨天有关?”
我本来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为了平静情绪,慢慢坐了回去,说:“汪忆帆的事情,差不多,没什么大问题。”
汪忆帆舒了口气,但是又说:“那学长你到底生什么气?”
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把今天上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话没说完,胖子翔哥居然笑着鼓起掌来。
我们都看着他,每个人脸上都有点诧异,胖子翔哥却还是肆无忌惮。
他是要疯吗?这个时候来触我的霉头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真的没力气和他再硬碰硬,我说:“你笑什么,鼓掌是什么意思?”
胖子翔哥看着我,一脸的得意,貌似那个感觉还有几分所谓的“嘲讽”,就是当初,初中的时候,陈伟在听到我对张雨表白的时候的那种嘲讽。
胖子翔哥说:“我前几天对你说什么来着?我说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苦衷,对吧。”
我们都不说话,听胖子翔哥的意思他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又或者有过类似的感受?
胖子翔哥继续说:“你们仔细想一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人师表的,可以这样?可以拿学生不当人看,可以有这样的败类出现在我们学校里。你去各个大学问问,好,可能会对女同学不轨的男老师,不在少数,但是对女同学不轨而又能被庇护起来的男老师,去问,有几个?”
“为什么我们学校就会有,为什么?我跟你们,就是绝对的权利,导致了绝对的腐败!”
胖子翔哥果然不愧为……预备党员。
我是佩服他的演说水平。
胖子翔哥继续说:“为什么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要做那么多事情来扩大学监会的权利?学监会是什么?就是学生监督委员会,是唯一能够透过学生的手段来对老师进行监督和制约的组织。而老师们根本不希望有这种组织出现!我们当初创立的时候,阿龙学长去向团委要批文,团委就有老师说:你们学生还谈什么民主,搞笑啊,你们来这里上课,我们教你们读书,你们反倒来监督我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又不是政府机关。
我皱着眉,忽然觉得胖子翔哥说的话就那么几分道理。
但这个时候,白龙却忽然站起来,说:“胖子,我没空听你在这儿发表演说,你可以继续去追溯这件事的最深层原因,我们没必要追溯这么多,我们现在就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说:“白龙,没事,黄老师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他会解决。”
白龙拍拍我肩膀,说:“是,他是可以帮你解决,但责任都被你承担了吧?那我算什么?我觉得这件事我没做错,我反而觉得很自豪,我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我当时那烟灰缸没砸下去。真的,林誊,我没想到,这么久了我们俩一直关系不算最好,我甚至有时候跟文强商量事情,还不跟你说,我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你够兄弟够朋友。”
其实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有他说的那么伟大,只是当时我如果对黄老师说白龙也如何如何,有一点拉别人下水的嫌疑,而且当时说那种话一点意义也没有,还会造成白龙无端的麻烦。于是我干脆一个人担掉了所有的责任。
我是个很讨厌麻烦,也很怕麻烦的人,说白了就是比较懒,一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