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肩走出车站，张雨在旁边找了一部提款机取钱，天太晚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干脆站在那儿等她。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跑过来，说：“那提款机是坏的，老是程序错误……”
“啊？”我十分郁闷，心想：你不是故意的吧……
但问题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要做这种事，我去看了看那机器，估计是被火车站边上的行人插卡插太多了，又或者是有些混蛋取不出钱乱搞机器，它还真的已经没用了。
也许我真的是个灾星，又或者凡事都是祸不单行。
我说：“好吧，我身上也就剩下几十块了，你能凑点零钱回学校住一晚不？”
“不可能了，加起来一百多点儿，学校押金就三百。”张雨说。
我说：“那只能去麦当劳坐着了。”
张雨叹了口气。
谁知道，返程的高峰期，导致整个麦当劳到处都坐满了人，连过道都有人坐在行李箱上不肯走。我们又找了好几家店，都人满为患，我看了张雨一眼，埋怨了一句：“你早知道要去外头住干嘛不多带点儿现金。”
张雨说：“我也没想到这里的取款机会这样，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随便在这儿找个地方坐一晚上就好了。”
如果是几个月前，可能我真的会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但是现在，我居然觉得这样有些不道德。
我说：“好吧，这样吧，你去我那里住吧，我晚上在客厅沙发上睡一晚就行了。反正叶子也在那里。”
“等等等……”张雨看着我，说，“你的意思是，你和叶子住在一起？”
我说：“你问那么多干嘛，你跟不跟我过去，有床睡总比一晚上呆在火车站旁边强，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回去了。”
张雨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好吧……”
我说：“那打车的钱对半分。”
大概我说这句话，完全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我真心有些怕自己慢慢会对张雨太好，我潜意识里，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对她好，同时也在不断抗拒她的愧疚、自责和补救。
我们的关系，总之变得非常奇怪。
直到上出租车的一刻，我都还在犹豫该不该和张雨一起走，让她去我住的地方。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帮她一把，我告诉自己：就算是作为以前认识的一个同学吧，毕竟这么长时间，她也帮了我不少忙的。
当我两点多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居然还亮着，叶子这家伙没有回家，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本书还盖在脸上。
她估计是洗完澡就直接在这大大咧咧地看书，最后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只穿了件背心，外加套了条休闲短裤，就这么微微侧着身躺着。不得不说，除了没什么胸之外，叶子的身材其实真的不差，尤其是对于腿控们来说。
当然，这时候我没心情想那么多，我走上去，说：“起来起来，回房间睡去。”
叶子翻了个身，脸朝外，侧对着我，这个动作居然还让她背心的领口挤出了一条浅沟……果然，Ru沟这种东西，挤一挤总是会有的，这一句话完全没错。
我听到她含含糊糊说了一句：“林誊啊……回来啦，自己睡觉去，别吵姐姐……”
我推了她好一会儿，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看了一眼张雨，张雨也很无奈地坐在一边，这个时候她也做不了什么，她不可能爬去叶子床上睡，更不可能跟我一起睡。
我实在忍无可忍，操起旁边的那个公仔，往叶子身上敲了一下，说：“起来死回床上去！”
没想到我这一敲爆发了叶子的小宇宙，她腾一下爬起来，掐着我的脖子说：“你奶奶的，你疯了啊，吵什么吵，姐姐在梦里和帅哥约会你吵什么吵……”她掐着我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我看见她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非常尴尬，貌似也睡意全无。
她转过脸去，貌似还有些脸红，说：“张雨学姐，你怎么来了，嘿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么晚你也会过来。”
张雨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我估计换了以前张雨会客气几句，不过现在她疲惫得不得了。
我说：“好了你就别装斯文了，你快回房间睡觉去，今晚我睡沙发，我们回来得太晚了，身上又没钱，所以张雨过来借宿一晚上。”
叶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心情知道。于是，她站起来，说：“学姐，先洗个澡吧，反正明天也还没开始补课，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不管怎么说，张雨在她面前比在我面前要放松得多，两个人很快就有说有笑该干嘛干嘛去了，我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也没开电视，就听见浴室的关门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张雨应该是已经开始洗澡了，这个时候，叶子忽然跑过来，来到我身边，说：“喂，你们和好啦？嗯？”她笑容很暧昧，一副语不八卦誓不休的作死相。
当然，我当时很累，没心情跟叶子抬杠，于是说：“没有和好，只是帮帮她而已。再说，也没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事情都过去了。”
叶子想了想，说：“是啊，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了。”于是就退了几步，站在门边的客厅灯开关旁，又说，“你好好休息吧，睡沙发是你自己选的，别睡不着。”然后关了客厅的灯，一边回房间一边说，“我先睡咯，你们两个啊，饶人清明，下地狱吧，下地狱吧……”
她又开始自嗨起来了，不过很快她就把房门关上，客厅里开始安静地要命，只剩下浴室的水声。
我忽然想起了差不多一年前，在学校图书馆的那一切，也是张雨在浴室洗澡，而作为24K纯屌的我，就那么SB一样呆在房间里，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我想，如果换了是现在的我，在那种情况下，肯定会发生点儿什么吧。如果那个时候，我真的和张雨做了，是不是后来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呢？
我会一直和张雨在一起，她不会背叛我，我也不会和芹菜在一起，也不会伤害她……
我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特别傻。
客厅里没有空调，纱窗上有洞，大半夜的蚊子乱飞，让我特别难受，我知道这一个晚上我肯定是睡不好了。
很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张雨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林誊，你睡着了嘛？”她问。
我不说话。
她又问：“我用电吹风吹头发你介意吗？”
我还是没说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
张雨听不到我的回应，貌似不敢吹头发，怕吵醒我，但她也没回房间，居然慢慢走到我旁边，离我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刚洗完澡身上淡淡的香气。
“这么小的地方能睡么……”我听见她低声说了一句。
黑暗里她应该看不清我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但实际上我正悄悄看着她，我不知道她跑到我身边来有什么用意。
忽然，我感觉一只手抚着我的头发，我听见她低低地说：“好傻，一直都那么傻，永远都那么傻，傻得不可救药。”
她这几句话，像是在控诉，像是在埋怨，总之从前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我一个激动，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显然一阵惊愕，整个人都弹了一下，我说：“你是说我傻，还是你自己傻。”
她没有立刻挣脱，说：“你傻，我比你更傻。”
我自己慢慢放开了她的手，说：“睡觉吧，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张雨说：“你就一直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背叛你吗？”
我说：“背叛还需要什么理由么？你就是那种人吧，要不然也不会拍出那种视频来。”
我停了一会儿，她没有说话，于是我又说：“你最好不要靠我太近，你忘记上次在学校旁边么？你还想我再强奸你一次吗？”
张雨站起来，退了几步，说：“你会吗？你不会。”
我说：“为什么不会，我为什么就不会？”我慢慢坐起来，望着她。
张雨说：“因为我脏，你不会碰像我这么脏的女人。”
我冷哼了一声，按照我原来的态度，我本来应该对她说一句：“你也知道你脏么？还算你有点觉悟。”但现在的我，居然说不出这种话来，我居然害怕看到她那种自暴自弃又有些悲伤的表情。
张雨向前近了一步，说：“林誊，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我不说话，我也没办法回答她的话。
张雨笑了一声，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我。”
我依然无言以对。
张雨又说：“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我始终没有爱过你，我喜欢过你，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当你是我哥哥或弟弟，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即使我那么努力去爱上你，但你始终没办法给我一点感觉，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战战兢兢，我也战战兢兢，我们双方是在互相压抑，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