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块,我交给了在场最高的领导,也许是梁华,也许是黄老师,让他来给这场会作总结。
这场会并没有什么亮点,不过,当我看到虫子、小新他们都在场的时候,我也就放心了。
我站在台上,一说就是半个小时,从社团建制,到成就,到存在的问题,到感谢,到展望,等等,总之就是一堆屁话,我看到已经有人低头玩手机,有人扒着睡觉或者写作业了,这不关我的事,据说每一个所谓“领导”都要有厚脸皮和假装盲人的功夫。
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外联部跟着我混了一段时间的那些娃子们,居然一个个聚精会神数着耳朵听我说完,还有几个家伙露出各种微笑来。事实上,大一的学生,大多是崇拜学长学姐的,尤其是曾经自己的上司,他们一定会觉得你非常厉害,如果你干出了一些让他们眼睛一亮的事情,他们更是会把你当神一样看待。
不过这种激情,会在一年内消磨,消磨之后,他们的态度,可能有几种转变。
一种会和你成为朋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当然也可以是成为闺蜜,无话不谈,不会再把你当成神,而是当成普通的“人”。
另一种会由崇拜变为鄙视——其实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能忽悠人。
还有第三种最厉害的,就是“我要变得跟你一样来代替你”和“我要变得比你更强来打败你”。
基本上这三种人,都会在社团中出现,他们之后的道路,也是跟随着他们的不同态度来改变的。
好了,不说题外话了,这次的演讲,整体算顺利,至少是流畅的,而且我也没有因为怯场而说错话。
不过,演讲一结束,问题就出来了。
提问环节。
我刚刚开始说明提问环节的规则之后,立刻有人站了起来,是一个男生,我不大认识他。
那个男生盯着我,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光看他的表情,我就觉得来者不善了,估计就是联名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他说:“学长您好,我是来自……”
他自我介绍以后,我顺便瞥了一眼放在我稿件旁边的那张请愿书,果然他的名字就在请愿书上面。
他说:“恕我冒昧,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刚才您说了那么多关于我们社团的成就,又说了那么多我们现在的发展,却完全没有说过自己,请问您自己做了什么呢?如果这其中根本就没你什么事,你拿出来说就有点奇怪了,更何况,你能当上社长,总该是因为你有一些成绩吧,但是很可惜,我根本没有看到你做了什么。当然,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所以请社长说清楚吧。”
我笑了一笑,我提醒自己,在这种场合里微笑是十分必要的。这种笑容有助于缓解紧张,我说:“社团的工作,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我曾任外联部部长,外联部的成绩是怎么样的,大家应该都看得到。”
这个时候,我必须煽动一些人与这个人对抗,因为作为“社长”,我和一个干事争锋相对的话,显然不是很好,不过,如果我不做好反驳的话,他们肯定越来越来劲。
“这些工作,都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而是外联部共同完成的。”我说,“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大家的支持,所以,我是站在整个社团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我做的事情可能微乎其微,但是既然被信任,来到了这个位置上,我今后肯定会更加努力,做更多有利于社团的事情……”
这一席违心的话,说老实话,我还真是现编的,或许真的是这一年多以来看了太多“领导”的假大空演讲,我也学会了鬼话连篇忽悠人。
我能说什么呢?这个社长,之所以能当上,完全是因为我受制于人,被人利用,要说真的干了什么实事,大概数下来,也就是校庆赞助、查账、纳新、带领外联部人解决社团经费问题等等,虽然不算少,但绝对没有那几个老资格的人做得多。
不过,我这一番话起到了效果。
立刻,外联部有一名干事站起来,说:“我觉得这位同学说的话很奇怪,社团是一个大家庭,为什么偏偏你要割裂开每一个人来说,社长介绍成绩不提自己那是谦虚,我相信如果他说了自己做什么,你又会质疑他骄傲自大了吧?我来问你,你又做了什么?你这么长时间,呆在这里做干事,你做了什么,说说看,有哪一件事是你独立完成的?”
那个学生立刻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外联部又有人站起来说:“我觉得这位同学说话太过分了一些。社长在刚来到这个社团的时候,就为学校的校庆出了很大的力气,一个人跑回到学校本部去洽谈赞助,这件事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有好几个学长学姐都对我说过,应该不会是假的,如果不信,在场应该有人可以证明吧?”
接着又有第三个人站起来。
总之,这些干事的胆子相当大,比当初的我们要大得多,梁华还没有发话,他们的声音已经淹没了那个质疑我的家伙。
我连忙让外联部的这帮人安静,然后说了一句:“其实刚才那位同学质疑的有道理。不过这也反映了社团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各部门的联系和协作不够紧密……那位同学,你是吉他部的吧,我觉得,你一定是一位为社团付出了很多的干事,但是为什么外联部的人不知道呢?另外,外联部的人做了很多事,为什么你不知道呢?大家可以想一想,这是什么造成的。我觉得,要社团内部的同学团结互助,这个问题亟待解决!”
我看到汪忆帆带头鼓掌。
接着掌声渐渐响成一片。
我看见梁华看着我,似笑非笑的,张雨坐在他身边,低着头。
我忽然心里有点寒,背上也有些发凉,梁华这家伙,是一个比天哥厉害不知道多少倍的对手,他比天哥更让人看不透,而且他在学校的根基显然比天哥扎实得多,更可怕的事,他本人特别优秀,又是一个所谓的“正人君子”,看来看去都是那么无懈可击。
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之后,现场已经安静下来,我等了一会儿,又有人站起来准备发问,但梁华却突然说:“大家还是提一下关于社团以后怎么建设的问题吧,刚才那个偷学虽然说得还算有道理,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但是说的问题,并不利于社团发展。既然开会,总要解决实际问题。”
这一句话一出来,刚才想要提问的那个同学立刻坐了下去,这家伙显然也是来找茬的,但是却被梁华挡了下来。
而且,他的话一出来,现场马上就冷场了,提问环节,能提问的肯定都是来找茬的,既然梁华保我,他们貌似也没了什么兴趣。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学生憋出了一点无关痛痒的问题,我都一一解答,接着由于现场太过压抑,我把话筒交给了梁华,让他做最后的总结,他面带微笑,说了一堆官话和屁话,但话语中却对我赞赏有加。
这场会议可以说很顺利,完全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但是,我清楚,重头戏还在后面,我想要知道的真相也还在后面……
会议结束之后,梁华和张雨最先离开,临走还拍着我的肩膀要我好好干,让我十分别扭。
各个部门却要乘着这个机会聚会,尤其是外联部,似乎有要庆祝的意思,但我却叫停了几个部门的聚会,并且依然把外联部交给了汪忆帆去组织。
实际上,我人一走,外联部就又缺一个部长了,我有意让汪忆帆做这个部长,但是显然不能那么着急,得慢慢让他积攒威信。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带着虫子和小新这两个从前天哥的狗腿子去了我一直去的那家奶茶店。
这两个家伙估计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而且都是我的学长,对我有些戒备,有些提防,也有些不满,所以根本没打算要我请客。
我们什么都没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虫子看着我,说:“不知道社长大人找我们两个老人家有什么事。”
这句话听着很刺耳,但就如叶子所说的,我得学会屏蔽。
于是我非常淡定地说:“就是因为两位是学长,我新任社长,才更要找两位好好谈一谈,毕竟我对这个社团了解不是很清楚,所以……”
我话还没说完,虫子就看了小新一眼,小新立刻说:“我们两个都差不多要退社的人了,你问我们其实用处不大,倒不如问一下梁华主席,他倒是对社团工作比较了解。”
我说:“他再怎么了解都不如你们啊,你们是社团的元老,按理来说,社长的位置应该是你们的……”
“别这么说。”小新说,“你的功劳比我们大,起码在老师眼里你比我们有能力,你得好好干。”
他们客气的话语里面其实都带着刺,不过我只能忍,忍过了以后就决定用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