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住气,睡了个午觉,又慢慢调整好心态,下午去上了两节专业课,顺便去图书馆泡了两个多小时。我发现有些时候,压力能很好的磨练一个人的心性。
傍晚回到宿舍的时候,一切果然有了结果。
汪忆帆不但把他和顾婉玲调查的那几个受骚扰同学的聊天记录发给了我,而且还打印了出来,钉在一起。
他笑着对我说:“我觉得这样正式一点,而且你放心,我很小心的,我用的是图书馆楼下的自助打印,没有去打印店,没人知道我打印了什么。”
我笑了笑,仔细看了看,大概有八个人当时被那两个家伙骚扰过,里头甚至还有他们财务部的自己人,当然,数量也许不止这些,但至少有这么一些人站出来说话,我非常欣慰。
我让汪忆帆建了一个Q群,把这八个人,加上我和顾婉玲,还有司马天翔一起拉了进去。
原本我的计划是让这些人在大会上为我和顾婉玲作证,也好限制天哥对我们的惩罚,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又了另一个想法。
那八个人在知道这个群的作用以后,讨论得非常热烈,各种吐槽那两个副部长的猥琐,财务部的两名女生更是各种骂,各种诉苦,说已经不想在那个部门呆下去了。
司马天翔这家伙是一个很会引导话题也很能镇住场的男生,听到这些人的说法,看了我和汪忆帆整理的东西,他开始表明自己的身份,把话题转到正轨上,细细询问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他还对那些女生们说:“如果你们不想呆下去,其实可以申请退社,但我不保证这两个猥琐男会不会继续骚扰你们,也不敢肯定你们的闺蜜、同学什么的,还呆在社团里的,会不会继续被这两个色狼骚扰,但如果你们能帮我们一个忙,证明这件事,或许我们有办法让那两个小子收敛点儿。”
沉默冷场了一会儿。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我和司马天翔面对面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非常紧张,我们很担心这些新生会不敢站出来说话,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做的努力就基本都白费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打字发言的顾婉玲忽然来了一句:“都等什么?用考虑么?先解决两个猥琐男再说。”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又有几个女生被带动,也说:“如果有办法有渠道可以换掉这两个副部长的话,我们也愿意帮忙啊。”
气氛渐渐热烈,我也渐渐放心了。
我的目的达到了,按照司马天翔的意思,我草拟了一份关于这整件事来龙去脉的“报告”,并且以非常谦卑的姿态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再“控诉”他们的罪行。完了以后,由汪忆帆找那些女生签名。这份东西,原本我打算用在全体大会当天,以作为我和天哥正面交锋的筹码,但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有司马天翔在,我觉得这东西还可以用更大的用处。
所有的琐事解决之后,我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
我看到身后不远另一个铺位的汪忆帆靠在椅背上,问:“学长,那明天咱们怎么办?”
我笑了笑,说:“继续装孙子。”
我已经压抑了很久了,我知道压抑地越久爆发越强烈。天哥已经张狂太久了,而爬得越高,摔得也越狠。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条线需要走,那就是那天团委来监督活动的那个女生。
既然准备打一场硬仗,就必须做完全的准备,我心里暗暗想:“天哥,这一次,我要让你摔成天狗!”
当我走进明亮的教室,准备开全体大会的时候,现场的气氛还是相当祥和的,所有人都有说有笑,然后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教室。
当然,或许本该如此,很多事情跟那些普通的干事毕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来社团里永远不争什么,不抢什么,也不会介入什么,尤其是男生,他们只是来玩的而已,这样反而轻松。
我从门口的角度望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天哥,这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还毫不避讳地和他那两个狗腿子,财务部的副部长站在一起,就像是刻意要告诉我,今晚我完蛋定了似的。
环视周围,苏婧也来了,坐在一个角落里,轻轻向我招了招手,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避险了,穿过人群,直接向苏婧的方向走过去。
在场的新生们已经不认识她了,但庞大的外联部干事群却让我变得像是人气很高似的,不少男女生向我打招呼叫我学长好,我笑着向他们招手,感觉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大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丰富,总会慢慢的戴上一层又一层的假面具。
我来到苏婧身旁坐下,问:“找我?”
苏婧说:“看来你现在人气很高啊。”
我说:“那些都是外联部的干事而已,不用想太多。”
苏婧说:“你注意到了么,今晚有点不一样。”
我说:“有什么不一样……”听她这么一说,我又环顾了一次四周,虽然还是感到有些紧张,但这个时候我在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想想旁的事情也好。
我几乎把每一个的表情都看遍了,收回目光来,说:“你的意思是社联没有来人?”
苏婧点了点头,说:“按道理不会这样的,梁华跟天哥关系那么铁,怎么会不来帮他撑场。”
我点了点头,这时候,我也没必要再和苏婧抬杠或者对立了,她对我说的这个情况,也确实让我感到了一点蹊跷。
我看了看手机,离大会开始不过五六分钟,在我的印象里,梁华他们的人很少迟到,他们一向是抱着要么不来,要么早来的态度。乘着最后一点空当,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张雨:你们社联今晚不参加我们的全体大会?
张雨还是保持着她一贯的风格,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同时,全体大会已经不能阻止地开始了。
两个主持人团的大一新生主持会议,他们怯怯的表情与生涩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年前的我们这帮人,当年被逼在走廊里弹琴唱歌。
虽然我不知道,这两个主持人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去当的主持人。
我坐在原位,旁边人对我低声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以单音节来回答,我在等着正面交锋的那一刻到来,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多少心情去理会。
整个大会的流程其实很简单,各个部门自己组织出节目,然后上台表演,也算是联谊和互相了解。这样就能够花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不知道这个破主意是谁策划出来的,外联部的节目是干事们自己准备的,我几乎没有参与,不过那些人都非常卖力。
似乎刚刚加入社团的时候,每一个干事都认为自己在干大事,这也和当年的我们差不多。也正因为此,他们做事总是那么认真,那么自己,那么任劳任怨。看着他们的表演,我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这个外联部部长的位置,我坐着,纯粹是为了复仇和逆袭的,而他们,说白了,可能会成为我的“棋子”。
按照惯例,外联部的干事们表演完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要上台自我介绍并且说几句祝语。
我清楚的看到,当我们站在台上的时候,天哥仇视的目光从我面前扫了过去。
在我们走下台来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天哥居然拿着话筒,说了一句:“外联部人最多,人气最旺,节目也表演的不错,也难怪有些人会自我膨胀了,不过大家不要忘记了,俱乐部是大家的,我们大家都是朋友,部门之间要团结,俱乐部要团结,绝对不是靠某一个人,而是靠大家。”
我当时非常想说一句:“我看你就是在‘靠’大家。你不但要‘靠’女人,男人你也要玩。”
不过,他的这一席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引来了一片掌声。也许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无论学校、机关还是企业,甚至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部门,每一个组织里,掌声都是特别廉价的,就像握手一样礼节性,但与此同时,对一个“有头有脸”人物的掌声,却又会变成一种从众的溜须拍马,而且还拍得恰到好处。
天哥得意地笑了笑。
我们的节目完了之后,紧随着的就是财务部的节目,宁宁部长果然没有来,那两个副部长带着他们演话剧,我无心去看,我只知道,在话剧演完之后,被我打了一拳的副部长自我介绍,故意调侃了一句:“大家看到我脸上的伤了吧?大家知道怎么来的吗?哈哈,狗咬的!一会儿就知道了!”
天哥和他的狗腿子们果然非常嚣张,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示威,但目前还是弱势的我,也只能装孙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节目的尾声,接下来,该是社长说话了。
我感到自己全身都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子,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苏婧,苏婧对我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意思是让我尽量平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