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会议,我们每一次都会通知天哥,但天哥只来了两次,两次都在一边旁听,看似在玩手机,实际上,我注意到他的神情特别难看。另外,我们也邀请了黄老师与罗老师,不管他们来不来,总之需要知会一声。
黄老师好像对我们这次的活动比较支持,但学工处的组织职能只是为社团服务和监督社团,起不到管理作用,所以他即便支持,话也说不响。
另一面的罗老师是完全不表态的,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因为吴浩林不出现,而我和老山又已经先后和老师通过气,迫于压力,天哥答应了我们查账的要求。我们也并不客气,很快就组织了外联仅存的几个干事,和我一起,去和财务部的干事对账。
老山则带着外联部的人在一旁监督记录。
一年半的账目,甚至包括我不在这里的时候的所有账单,都要一一核对,这工作量特别大,第一天就累得我们腰酸背疼眼睛发花。但是,收获也很大,账目不清的情况层出不穷,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赞助的资金不知去向的情况,从一年以前就开始了。越是查账,我越觉得天哥的胆子真TMD肥,做了这些事居然也不找个名目去填补亏空。
他简直就是地痞流氓加无赖,和李峰没什么差别。
第一天晚上,因为上课加上查账,我很早就昏昏沉沉想要睡觉,但睡前却连续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张雨打来的,一个是苏婧打来的,这两个女人,居然同时劝我不要继续下去,或者说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让查账只走个形式。
我敷衍了苏婧,又把张雨骂了一顿,准备睡觉。
还没睡几分钟,叶子的电话又来了——奶奶的,一晚上我认识的女人难道都要找我一遍吗?
叶子劈头就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吧?白龙这段时间怎么样啊?”
我从床上坐起来,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拒绝了他,他能好到哪儿去么?这几天天天都颓废样。”
叶子说:“真的么……那你帮我说声对不起……”
我说:“你要说自己说去,还要老子代劳啊,你伤了他的心,总要自己面对吧。”
叶子说:“这个……其实,我说实话吧。白龙太固执了,我有点怕,真的有点怕。”
我说:“你担心什么,担心他强jian你还是担心他杀了你?”
叶子说:“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担心,担心我这样做,最后会连朋友也做不了。”
我说:“那你就更该自己去跟他解释了,好了我睡了,你别吵我。”
叶子哎了几声,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我太累了,直接挂了电话。
我是打算一觉睡到大天亮的,谁知道,上天真的打算让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都找我一遍,接下来,居然连万年难得一见的芹菜也来了一条短信。
当我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睡意少了几分。
“林誊,我的下个月初过来找你,你准备好迎接我。”
离下个月初,时间已经不远了。
本来想睡觉的,谁知道芹菜的这一条短信,居然让我睡不着了。我回复说:“你确定以后,告诉我具体时间吧,我带你出去玩,不要再到学校边上住了。”
芹菜回复,说:“没关系,在学校边上住也无所谓,你知道我不是个特别喜欢到处逛的人,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去了英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看到了。”
这句话,突然让我一阵阵的惆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真的这么决绝?是她决绝,还是命运决绝。我觉得我的命运够狗血够让人不安了,就不要再安排那么多不如意了好不好。
我说:“真的不见了吗?以后。”
这条短信石沉大海一样,连个回响也没有,好像芹菜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复我了,我知道,她有她的理由,我想打电话过去,却又不敢。
这时候,我看见白龙拿着手机从里屋出来,往走廊上去。
心想,叶子的动作好快,这么快就听我的话给他电话了。
白龙出去之后,我从床上坐起来,明知道明天还有课,却打开了电脑,打开了dota。
这个时候我是什么心态我也不知道,我对着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进了对战平台——那个时候VS对战平台火一些——开了个房间,却迟迟不点开始。
我就这么盯着,看着那界面下方进进出出的人,感觉就好像身边的人也是这样。
一起玩dota的人,进同一个房间,甚至同在一个阵营,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但一旦打完了,便要各自离开,你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你,刚才一起奋勇杀敌的那种气势,那种义气,到最后又会转嫁到下一场,另一个人身上去。
我的生活好像也是这样,身边的人来去匆匆,就算现在相遇了,在一起发生了点什么,离开的那一天总归还是会来的,到时候还真是谁也见不到谁了。
我不知道为啥我一个大一的学生,居然还生出大四学生的感慨来了,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看着那界面下方的对话框里无数谩骂的信息:
房主去打飞机了?
房主死了?
房主挂机?
房主开啊,TMD浪费时间
……
我准备关了电脑,但就在这个时候,上铺的阿杰突然探下头来,说:“兄弟,想玩了?咱们一起呗?别去打这些野队,没点儿默契。”
听了阿杰的话,我突然想:貌似,总有一些人是可以在一起走得久一些的吧?开黑总比打野队要默契得多……
不知不觉,就这么感慨了,文艺了。
我想了想,说:“好吧,今晚就陪你多玩几局。”
对着电脑屏幕,在黑暗中,就这么玩了一局,整整一个小时,当我们成功推到对方家里的时候,我抬起头,看见白龙已经从阳台上返了回来,站在房间中间,抬着头,一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文艺范,然后叹了口气。
我没有叫他,也没问他什么,我知道他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安静下来,好好自己调整心态。
因为明天,咱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所有人都沉浸在查账的苦逼差事中。
说老实话,这差事是我们自找的,我们的确也没有办法,包括老山在内的几个支持我们的部长,都觉得这是击败天哥的起步阶段,他们的热情相当高涨,似乎觉得这么搞一次天哥就能一蹶不振。
我心里倒还是非常坎坷,总觉得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几天的时间,我们用笔记本整理出了N多处账目有问题的地方,准备把这些交给老师。
这一次我们没有走社联这条路线,而是准备直接找团委的领导,毕竟社联的人和天哥也是穿一条裤子的。我们越过社联,直接把赞助记录、财务部的经费使用情况、现在俱乐部内结余的所有资金记录、还有查出的所有问题,全部都交给了团委的罗老师。
其实这也算是“权宜之计”,因为团委分管社团事务的主要老师只有他,就算我们找别人也没人会理我们,毕竟对于学校来说,党团工作才是重中之重,社团方面不可能抽调太多的老师来分管。
在这些资料交给罗老师前,我心里还是很忐忑,但交上去之后就坦然了许多。
虽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事情是做完了。
我这个时候唯一担忧的是,一切好像都太简单了,天哥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我们达到目的的。
接下来的大概三四天中,我都在等消息,原本平静的心情也随之再次变得焦虑起来,而当我的焦虑几乎到达顶点的时候,我接到了团委罗老师的电话。
让我最为担心的事情,也终于还是发生了。
走进罗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把那一大叠账目和文件整理好放在一边。这个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来,而且也是第一次单独和这些所谓的领导进行接触,不管怎么说,总有些紧张。
我局促不安地坐下来的时候,这位“可敬可爱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罗老师,却给我倒了杯茶,受宠若惊之余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罗老师说:“林誊同学,对吧,我记得你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说:“嗯,是我。”
罗老师说:“最近工作和学习挺辛苦的吧。”
我说:“还好,还能安排得过来。”
一通寒暄和无聊废话之后,罗老师貌似是故意把话题开始往查账这件事情上引。
罗老师问:“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俱乐部外联部的职能主要是什么?”
我当时感到很奇怪,俱乐部是学习为数不多的几个大社团之一,罗老师对社联和社团直属管辖,他怎么能不知道我们外联部的职能。更何况,就算是完全没有管理过社团,就凭字面意思,也该知道外联和对外交流、赞助什么的有关,这些相信只要进过大学的人都知道,又何况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