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依瑞丝杜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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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走了。”

  “等等,学长!别走这么快嘛!”

  随行感到头痛,回头瞪着沃夫根。

  “不准跟过来。”

  “可是学长──”沃夫根上前一大步,伸手触碰随行的弓弦,随行一急,迅速将弓弦抽走。

  沃夫根的手被划开一道伤痕,血液滚落地面。

  “啊啊──好痛!”

  由武器店特制的武器,其锐利程度可想而知。若非随行最后一刻抽手,即使沃夫根手指已被完整切下一点也不奇怪。应该奇痛无比的他哀号一声之后,大大松了口气。

  “可是还好,受伤的是我不是学长,太好了!学长拉小提琴,所以绝对要保护好两只手才行,至于我的话,这点小伤没有关──”

  听到这一番话,随行的怒气突然涌上。

  “……弹钢琴的手就不重要?”

  “嗄?学长?还好不是学长的手受伤啊,学长拉小提琴,如果有任何损伤就太……”

  “够了。”

  随行喝住沃夫根,不让他把话继续说下去。好作品的表现靠的是音乐家的感觉和肢体,听到有人说出“还好伤到的是我的手”这种不重视自己身体的话语,随行感到不可置信。

  “学长学长,你生气了吗?”

  “……走开。”

  他冷冷瞪着沃夫根好一阵子,愤然转身离去。

  伏燹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手边是正在爬行的依瑞丝杜斯。

  “妳要带哪些衣服去兆洲?除了这两件羊毛衣,要不要带Crystal&Dolores的风衣?”圣子基督拉开伏燹的衣柜,开始动手替她打包行李。

  “……圣子。”

  “怎么?”

  “一定要这么早把小孩子送走?”

  伏燹抱起依瑞丝杜斯,依瑞丝杜斯用沾满口水的手摸着伏燹的脸。

  圣子停下手边正替伏燹整理行李的动作,回过头来。

  “过几天你们就出国,我们晚走的几个人,不会晚你们太久。”圣子说:“况且接下来大家要做的事情,可能没办法顾及小朋友。”

  “把他们一起带到兆洲嘛。”

  “妳觉得这样比较好?”

  “依瑞丝杜斯很特别,妳一定感觉得到。”伏燹对圣子说:“我是不知道瑞斐尔的状况,可是依瓷也拥有异常脑波,万灵不是这么说?”

  “……我懂妳的意思。”圣子点点头:“我会思考让他们一起到兆洲去的可行性,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们搭上飞机的这一次。最快也要等到我、绽华、影和万灵过去的时候。”

  “好啦好啦……”

  “妳很快就会回来,是吧。”

  “好啦,我知道了。”

  伏燹将依瑞丝杜斯抱在怀里,起身带着她走出房间。

  “我送她下楼,晓星和血要带他们过去柏蓝那里,对吧?”

  “对。”

  瑞斐尔抓紧头上的太阳眼镜,手上抱着圣子送他的动物图鉴。晓星蹲下身子和他说话,瑞斐尔听得很专心。

  “那么,我可以永远留着这个太阳眼镜?”

  “当然可以,它早就是你的东西了。”

  “谢谢你──”

  瑞斐尔用力拥住晓星,晓星笑着拍拍他的头。

  等他起身以后,看到伏燹抱着依瑞丝杜斯走过来。

  “赶快把他们送走吧,真是令人讨厌的一天。”

  晓星接手抱过依瑞丝杜斯,看着依瑞丝杜斯即使已经被晓星抱住,还是习惯性朝伏燹伸出的双手。伏燹有点生气,煞有其事地指着依瑞丝杜斯要她安分点,又赶紧转身逃回北楼。

  血基督卸下她绑着马尾的浅色发带,顺手挽起依瓷的长发,替她在脑后绑了一个新的马尾。

  “这个送给妳,每天早上起床以后记得都要梳头发。”

  “好──”

  “穿上外套,我们要走了。”

  “嗯!”

  依瓷乖巧地让血基督替她穿上外套,一直跟在血基督旁边打转。在血基督打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要她先进去的时候,依瓷回过头来看着血基督。

  “莎莎姐姐,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吗?”

  “……嗯,因为接下来这边会变得非常危险。”

  “好吧,我会乖乖的。”

  “妳放心,依瓷。”血基督告诉她:“我们不会把妳丢下不管,只是必须请妳暂时离开一阵子。”

  “好,我会等莎莎姐姐,不管多久都会等下去!”

  “我答应妳。”

  “嗯!”

  “席隆特议员,看到您肯赏光,实在让我非常欣慰。”

  “受邀出席的我才更应该感激您的邀请,克莱克门伯爵大人。”

  十字基督微笑地向眼前白发老人道谢,然后以眼神示意他身后的虎基督。

  “这位是我的秘书,比提雅·沙利尔小姐。”

  “妳好,久仰大名。”白发老人与虎基督握手,虎基督也回他一个非常有礼貌的笑容。

  “祝两位新年愉快,这场通霄晚宴,就请两位尽情地享乐吧。东西尽量吃、酒也尽量喝没有关系。”

  “谢谢您的招待。”

  “嗯,我就不另外招呼了,请自便吧。”

  “当然。”

  克莱克门伯爵离开十字的身边,转往其他刚到场的客人。

  艾札拉市北边别墅区,最常被贵族或有钱人们作为宴会场地的卡斯特罗饭店,顶楼的高级宴会厅。

  时间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九点钟。

  在即将迎接二零二五年、送走二零二四年的最后一天,塞万唯尔的高阶权贵们全都聚集于由门罗·克莱克门伯爵所举办的一场跨年晚宴之中。

  无论是客人们所穿着的衣服、享用的饮食、或者场地极尽奢华的一切布置,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用钱堆积起来的。

  十字基督与虎基督百般无聊地在宴会上面晃头,偶有几名男女上前邀舞,但这两人都颇不热衷。

  “无聊的晚宴、无聊的客人,合起来就是假惺惺又无聊的宝贵跨年时光。”

  十字如此自言自语,拿了新的红酒在鼻前品尝,虎基督则挑选走动侍者主动递上来的枫糖巧克力。

  “现在几点?”

  “才刚过九点钟,还很早。”

  “我们坐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五十六分,在飞机上迎接新年。”

  “也就是说再过将近三个小时,我将永远摆脱我的“议员”身分。”

  “趁现在多看一眼这些满身铜臭味的政客吧,以后可能没有这种近距离嘲笑他们的机会。”虎基督的眼神充满鄙视与讽刺,冷冷地望着她身边走动的众多政治人物:“圣子需要的所有资料,你早就用这半年时间全部拿到?”

  “如果没有到手,我也不敢告诉圣子我不干了。”

  “只花了半年,算你厉害。”

  “给妳称赞的感觉真好……”十字基督露出一抹给予虎基督的独有笑容:“这不是什么难事,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和其中几位议员变成好朋友了呢。”

  “我倒是看不出来。”

  虎基督低头顾视自己的指甲,满不在乎的语气。

  “真的真的,现在有好几名年轻议员都是我的好朋友,圣子要的资料,很多都是这些毫无防备的家伙提供给我们。”

  “随便,我并不关心你怎么拿到那些资料。”

  虎基督还是不怎么热衷,这让十字很失望。

  “好吧。”他说:“也差不多是该去机场的时间,替我拿着红酒,我去一趟洗手间。”

  “……快点。”

  “当然,我也不敢让妳帮我服务太久。”

  十字将他的红酒杯交给虎基督拿,便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去。

  落单以后的虎基督开始被那些同样单身的男人邀请,可是虎基督对这一切都不加以理睬。有个长相相当英俊,某部电影新作的男主角走向虎基督,主动开口与她交谈,虎基督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滚开。”

  “他们都说席隆特议员的秘书是位美女,有些人私底下谣传,美女秘书是否和席隆特议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虎基督挑起一边眉毛,满脸傲慢:“就是有关系,也不干你的事情。滚开。”

  男人有着灿金如绸的秀发,但他的双眼却锐利如鹰。

  “……和我共舞一曲。”

  他的视线清楚地让虎基督感到不舒服,那是种极不礼貌的态度。他在游移,用如刀般粗鲁的眼神切割虎基督全身上下。看上她酒红色衣领包裹着的胸脯、看上她自开岔裙襬露出的长腿、看上她美丽的脸庞。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虎基督闭上眼睛又睁开来,非常不耐烦地重新审视眼前这前途织锦的电影界男明星,伸手扣住他下巴,不允许他视线在自己身上如此无礼地上下徘徊。

  男人却反扣她的手,将她外表看来似乎没有太大力气的手腕紧紧反扣,欺身一步隐约向她靠近。

  虎基督不耐烦了,另一手掀起裙襬正准备给男人一个教训,有名穿着EmmanuelGreg高级订制服的黑发男人突然攫住男明星的手。

  “安其罗·德布西,别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虎基督带着诧异的眼神看过去,是克莱克门伯爵的长子,西门·克莱克门。西门的眼神比起安其罗更凶狠,用毫不妥协的态度怒瞪着安其罗的无礼。

  尽管安其罗·德布西再怎么嚣张,宴会主人的命令绝对必须服从。他啧了一声,放开虎基督,自讨没趣地转身朝赌博桌的方向去。

  安其罗离开以后,西门·克莱克门对虎基督敬礼,向她道歉,也退身离开。

  虎基督抬头看了眼晚宴会场内摆放的新年倒数时钟,九点二十三分,她耳下的纺垂型钻石耳环熠熠闪烁着诡异光芒。

  分针来到二十八分,虎基督疑惑于十字一直没有回来找她的时候,有一股浓厚发臭的汽油味突然出现在交响乐与人声遍布的空气之中。虎基督原本松弛的戒心瞬间警醒,猛地抬头。

  她拿着酒杯的右手忽尔发软,水晶杯就这样框啷掉到地上,碎成碎片。

  虎基督呆愣。

  同一时刻,化妆室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强大爆破。

  一阵火舌窜出、然后是烟雾。阻隔宴会场所与化妆区的红绒大门瞬间被震出门框,爆炸所引起的炫风挟带着一大团灼热黑烟猛烈自化妆室内向外推挤,离红绒大门不远的所有宾客都被门板与猛烈的浓烟推挤上半空,重重撞在地上呻吟不已。

  身穿长裙的虎基督也在其中,只是她最后一秒险些稳住平衡,避开厚重的门板以不会受伤的姿势着落地面。错愕瞪着燃烧熊熊烈焰的男化妆室,虎基督挣扎爬起快步朝化妆室的方向冲去。

  如龙吐的气息吹打在脸上,看着整间起火燃烧、间断传来爆炸声的男化妆室,虎基督感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磨擦着她。

  “等一下──不要过去──”

  就在她身边的西门·克莱克门赶忙拉住虎基督,虎基督却惊惶失措地大声叫唤。

  “安索斯顿──放开我!席隆特议员、他在里面!”

  “冷静点!”

  拉住虎基督的西门奋力抱住她双臂以防止她前去送死,虎基督开始猛烈咳嗽,爆炸所散发的烟雾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西门用力将虎基督拉往逃生门的方向,从人群中紧紧抓着她,带她跟着疏散的人群走。虎基督还在大喊十字的名字,却怎样也无法挣脱他的拉扯,怎样也无法赶到十字可能位于的那个场地之中。

  宴会现场一片混乱,炎热的火舌不断从化妆室内向外蔓延扩散。

  Epilogue

  戴着黑色墨镜的一行男女,通过海关的盘查之后,态度轻松地出现在艾札拉市立机场免税品商店街。

  有名黑色长卷发,戴着棕橘色覆脸墨镜的年轻女人顺手拿起书报摊一本杂志,《TheTime》,十二月三十一日发行的年度特别版。她的同伴催促她的动作,女人因此赶紧把杂志拿到柜台结帐,然后匆匆忙忙回到一群同伴身边。

  “妳买什么?”

  “杂志,你看,封面是德瑞里西华。”

  女人指着封面的模特儿告诉她的同伴。那是一男一女模特儿停立于餐桌前的画面,背景是森严幽暗的城堡大厅。特殊处理过的色调让照片看起来像覆盖一层阴绿惨黄的光线,使得城堡内部更显神秘。男女模特儿皆穿着简单的单宁长裤与白色衬衫,发型却刻意弄得十分华丽,被强调的卷发与大量饰品,如同十七世纪贵族出席宴会时所习惯呈现的发型。

  男人点着烟。烟雾由烟头冉冉上升,画面因此被染上一层惨澹的颜色。女模特儿高傲跋扈地伸手想取走男人手上香烟,另一手同时往桌上香槟杯探,因为灯光的缘故,杯内盛装的液体看起来泛着恶心的蓝光。

  “这张真好,可惜德瑞里西华不在这里。”

  机场候机大厅的左右两面电视墙正播放CCNN午夜新闻,重点都放在报导一个小时前艾札拉市所发生的最新意外。

  画面上是艾札拉市北方别墅区的高级饭店,卡斯特罗,好几辆消防车停驻于饭店之前,饭店的顶楼正冒着熊熊燃烧的强大烈焰。

  记者报导卡斯特罗饭店稍早所发生的爆炸案件,以及受困的宾客、失踪名单。

  “……安索斯顿和比提雅去的那家?”

  “是啊,就是卡斯特罗。”

  记者表示,年轻的新秀议员──安索斯顿·席隆特,被许多人证实爆炸当刻位于炸裂中心,消防队员正努力抢救,不过由于火势过于强大,目前还无法接近宴会场所。

  一行数人停下了他们的交谈,有种怪异的情绪蔓延开来。

  “安索斯顿·席隆特议员死了?”其中一人缓缓开口。

  “那位记者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暗示安索斯顿·席隆特死定了。”

  “听起来真令人感伤,以后请不要用我的旧工作称呼本人,感谢合作。”

  戴着澄黑色墨镜的金发男人露出一抹笑容,旁边有个黑色直长发,面无表情的女人提醒他把墨镜戴好。

  “不要紧,沙勒美,我有易容。”金发男人笑嘻嘻地说:“比提雅,妳当时演得真好,我混在人群中往外疏散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冲过去把妳紧紧抱住。”

  “……找死。”酒红色长发的美丽女人难得把头发放下,用棕黑的大型墨镜遮盖她那张漂亮脸孔。

  拿着琴箱的黑发男人并不加入谈话,不过却实在注意着伙伴周围人群的一举一动。走最前面的还有一名左眼戴着眼罩的年轻男人,有时会与拿琴箱的男人说个一两句话,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沉默居多。

  一行人中,唯一看起来年纪较小的是名红发年轻男人,他一面听着自己的随身听,同时让音乐的音量保持在可以捕捉其他人交谈内容之下。

  IfItoldyouyou’resobeautiful;wouldIbegivenpartofyourgrace·

  IfItoldyouyou’resoprecious;wouldyousharepartofyourtimewithme·

  《SoBeautiful》,他正聆听的歌曲,明明是流行音乐市场上的大众调调,他耳机内所传出的歌声,却像摇滚歌手换了个情绪以后撕心裂肺唱出的抒情摇滚。

  “……有件事情。”酒红色长发的女人摘下墨镜,叫唤最前面,左眼戴着眼罩的褐发男人:“艾斯密,替我联络以斯拉,告诉她帮我干掉安其罗·德布西。”

  “那位知名度很高的男演员?”她身旁的金发男人讶异地询问:“今天我有看到他参加跨年晚会,怎么?”

  “告诉以斯拉干掉这家伙,我讨厌他。”

  “嗯。”戴眼罩的男人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照着酒红色长发女人的吩咐办。

  一群七人朝着前往殷地亚的班机登机门去,提着他们各自的小型行李。

  候机大厅一整面连绵的玻璃墙外是夜晚时候的静谧停机棚,深远的天幕之上布满整片碎如钻石的市郊晚间星田。

  璀灿又光明。

  后记:

  第一部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是第二部的封郚篇了~

  同时以描写基督们高中生活为主轴的外篇,TheEldevenDays,预计也会在近期同时连载。

  Prologue

  最开始的时候,她眼里只有一种诡异的颜色在扩散。

  那颜色很暗,接近纯黑,可是隐约反着惨绿或暗黄色的微光,用如同蠕动般的形迹缓缓舒张着,没一会儿,原本一些还略有光迹的墙角或梁柱,都在这寂静无息的蚕食中,被如吸吮般的颜色给占据。

  除了那偌大的黑,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掌握不到……甚至连脚底是否确实踩着地面都感受不到。

  像半凝固的焦油,非常困难地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油,凝滞而生锈的时间巨轮才总算往前一刻。从吞噬无垠的黑,有些东西开始以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发出弱小的微光。血基督坐着,浑身发冷,努力用她早已习惯黑夜的眼睛,分辨那些逐渐显像的四周。

  她看到有如动物肠子般,又长又弯的巨大长管,连绵不断地环绕着她前后左右。眼睛习惯黯淡的光线之后,血基督能够看得更仔细。长管表面有着一条条环状纹路,有点像蚯蚓或蜈蚣身上的环节,横放在地的长管非常粗大,至少需三个人合抱的宽度,地上有些暧昧不明的液体,黏稠得像鼻嚏,附在血基督不小心踩到的鞋子上。液体是从破掉的管壁中流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由于整个空间几乎都被管子充塞的缘故,一条又一条蜿蜒环绕的长管让血基督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这些管子像沉睡的巨虫,围绕着她。随着感官越来越敏锐,她能感觉长管带有生命,它们收缩、舒张,像呼吸那般的颤动,柔软的表面下有着如体液般的液态流动,好像只要时间一到,巨虫们便会苏醒,到那一刻,万虫窜动,就将是血基督的死期。

  但此刻四周沉静地,连她自己的尖叫声也听不见。

  ……其他人在哪里?

  哥哥西铎克安索艾斯密以斯拉格丝提依利德雷文霍克比提雅德瑞蓝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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