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他去城里买点日用品，回来的路上有点累了，就低着头走在街上，加上夜色开始朦胧，没有看到春芳正在大街的另一边与自己对面走来。
“老师，你上哪啊？”春芳很兴奋地从那一边穿过马路走到清华的跟前。
清华有点惊愕地看住春芳，“哎，怎么是你呢，呵呵，你这是？”
春芳告诉清华她也是出来买点东西，很远看到他就追过来了。她问了清华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清华说没有就是走走街买点书，春芳就拉住清华上她家坐坐。
到了她家喝了一口茶后，春芳端详着他：“老师最近有点瘦呢，是比较劳累吗？”
清华说没什么，就是看书看得比较累。她就问他看什么书那么起劲，还要熬夜。清华就笑了：“当然是好看的啦，有时候看看就不舍得放下，所以睡眠有点不足。”
她就笑着问他是什么好书让他那么喜欢看，能不能也借她欣赏欣赏。清华摇摇头说不能，你还小不好看这类书，不然的话要中毒的。春芳就撒娇道：“不嘛。老师一定告诉我，有什么书那么厉害，会让人中毒。”春芳是八十年代长大的人，当然不知道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国内禁书的事情，以为清华逗她，就赖着清华告诉她是什么书。
“这本书是在市面上买不到的，我一个朋友的父亲是有比较高的官员级别，才能够买到，他借给我也就只有一个星期的期限，为了看完赶紧还他，所以最近才经常熬夜赶读。”清华认真地说。当时在八十年代的确还有好些书不是一般人想要看就可以看到的，买那些书都要凭单位证明并有一定行政级别的人才能够买到。
春芳当然不知道这些内幕，她觉得以前很严格的粮食和猪肉要凭票供应，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以后都可以自由买到了，只是价钱不同罢了。比如猪肉这时凭票买时在清华的县里是每斤八角钱，但是在农贸市场上随便买就是一斤两块多钱。春芳也偶尔帮忙奶奶买菜，知道这些情况，但是却没有听说买小说也要凭票凭证明，她就以为清华忽悠她，还是催促清华告诉她。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好奇，好吧，看在大家是好朋友的份上告诉你，但是你对谁都不能说哦，不然别人以为我江清华偷看黄色书籍哦。”
春芳就说你看我是多嘴的女生吗，快点告诉我，不要一直卖关子啦。
清华只好告诉她，他最近看的明清小说《金瓶梅》，是与四大名著同样名气的小说，只是因为历代认为这是一本黄色作品，所以一般不允许公开发行销售。
春芳有点脸红地说清华：“既然是黄色的小说，你自己就可以看，为什么就不允许我看，我看你肯定是蒙我，不想借给我看的。如果是雨萌和欣然你就可能会借给她们看了。”
“你又冤枉我了，我是老师，看这样的书不会中毒，而且里面的人物描写和情节展开，也有助于我们搞语文教学的人借鉴。你们学生就不同了，还没有鉴别能力，不小心就会中毒的。”清华说完，就说了春芳你为什么总要拿雨萌和欣然说他。
春芳微笑对她说，这都是高中部公开的秘密啊，大家都知道你最疼她们两个，和她们最好，所以我才这样说。“老师，我可没有在你背后说你什么哦。”
清华有点尴尬地说自己也不太在意人家议论什么，反正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春芳安慰她说，其实大家也没有说你什么不好的闲话。倒是大家都说你对每个女生都好，但是都好了就会引起女生自己的互相猜疑罢了。
清华听春芳这样说，方才舒了一口气，说明雨萌和欣然都没有向外人说什么。
清华叹了一口气：“做人也挺难，对人家好也会遭到议论。”
春芳倒不认同他的看法，她对清华说：“老师，也不是所有对人好，人家就喜欢，你看那么多老师也对我们好，为什么我们偏偏就喜欢你一个呢？”他就问她是什么原因。
春芳说，就是我们女生都觉得老师你对我们好是我们喜欢你的一个原因，但是还有你上课内容的丰富生动，课外业余爱好又那么广泛那么有才气，才使我们非常喜欢你啊。像有一个老师，名字我就不说了，他假正经反对我们唱邓丽君的歌曲，说是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但是他却连简谱都看不懂，这样的老师虽然关心我们，严格要求我们，我们也不会喜欢他啊。春芳说得很认真也很诚恳。
清华被她说得有点感动，没想到外表很淳朴很厚道的她也有这样的观察和认识，不禁一直颔首：“呵呵，春芳大有进步，不愧是我的知己啊。”
春芳很高兴自己的见解被清华评价那么高，就高兴地说：“老师，那天你没有教我跳到什么舞蹈，你就教我几首舞蹈吧。不要推托哦，不然我就说你只疼雨萌和欣然，对女生偏心。咯咯。”说完她就开了四个喇叭的“三洋”录音机放录音带叫清华带她跳舞。
清华说这样被你奶奶看到不好。春芳说不会，我奶奶早都知道你了，还说我们很幸运碰到你这样很有才华又对学生很好的老师。她很早都休息了，不过她看到也不会说我的，她对你印象很好呢。
清华只好和春芳在她的房间跳着几首柔和的华尔兹，后来还教她一些伦巴的跳法。
当他和春芳两人跳累的时候，坐下休息的时候，春芳问清华要喝什么，清华说如果有冻啤酒就好哦。
春芳马上说：“有啊，上次我爸爸他们回来的时候买一箱啤酒还有好几只在冰箱呢，你要什么尽管说，我这里除了没有毒品毒书，什么都有。呵呵，老师以后你想喝啤酒就来我家啊。”她很快地就拎来两瓶“珠江”啤酒和两和玻璃杯来：“老师，我不会喝酒，但是你喜欢我就陪你喝两杯。”
啤酒的酒精虽然很少，但是喝了几杯也会有点酒气。春芳就大胆地问清华：“老师，你和欣然雨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最近你们很少来往，是闹什么意见吗？”清华知道她们两个人是不会向春芳透露什么的，就推搪说没有什么啦。“要不要我帮忙来调解，下个星期天我约她们和你一起到我家来，我来帮你们聚一聚，把大家的关系搞好？”没想到清华一听，脸上马上变色：“春芳，你不要，不要多事啊，我和她们没有什么，你也不要自作聪明来调解什么。”春芳好心好意想帮助缓解他们之间冷落的关系，没想到被清华训了一顿，觉得很委屈，眼里晶莹的泪珠打转没一下就流了出来：“人家看到你们好像都不高兴才想来帮你们，你干嘛那么凶哦。”
清华看到春芳流出眼泪来，才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发起火来，他从来都没有对女生发过火，更何况是对一直帮助关心自己的春芳。他也觉得自己太失态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对痛失两个女生的烦恼和郁闷乃至懊悔，突然间就爆发出来，而这些内中的曲折原由，作为老师的清华又不方便和春芳解释，所以才会突然对春芳发出的无名之火。
看到春芳泪眼汪汪，清华就很不过意地坐到她身边，摸摸她头发和脸颊，劝解他：“对不起，对不起，春芳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就是心里很烦，才不小心对你发了无名之火，不哭不哭哦。”
春芳听了清华这样说了后，很快也就止住了泪水，发过来关心清华来：“老师，我是好一段时间看到你和她们关系后，你经常闷闷不乐，也不喜欢和我们女生说笑，我问她们两个到底和老师怎么啦，她们都说没事。”她转过身来拉住清华的手说：“老师，每次看到你下完课就收起教材离开教室郁郁寡欢背影，我就很心疼，这哪里是我们曾经开朗乐观、风趣活泼的清华老师啊，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们！”
清华看到春芳这么关心自己，心疼自己，努力抑制着自己眼里就要掉下来的泪珠，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他大力抱住春芳，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就像一个弟弟对姐姐渴望安抚：“春芳，没有事情，没有事情。都的我不好，你不要问，也不要管。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好吗。”
春芳没想到自己突然从被安慰的人变成了去安慰别人的人，这角色的变化之快令她有点手足无措，就拍拍清华的背部：“那好，那好，我不问了，老师你也不要太伤心，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都是相信你尊敬你的，噢、噢，我就是不忍心看到你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们女生都很心疼哦。”就这样他们互相抱住有好长时间没有分开，也没有互相抚摸。清华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小男孩，正在被姐姐安抚着，也许他的心被雨萌和欣然搞得太累了，他也不管春芳怎么看自己，就扑在春芳的背上没有放开。
看到清华如此痛苦和脆弱的神态，春芳心里油然生出女性的怜爱之情，她扶住清华躺在自己的怀里，并把清华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并很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老师，不要伤心，也不要想太多，今后你有时间就来找我，我会好好陪你好吗？”
清华从那以后一很寂寞很郁闷的时候就去找春芳聊聊，春芳就很高兴也很耐心地陪他玩陪他喝点啤酒。但是清华和她的亲密程度就一直停留在拥抱和抚摸的程度，并不是春芳不愿意，也不是她不够漂亮，而是清华觉得和春芳在一起，就想和自己的姐姐一样，没有强烈的性冲动，只有平和的温暖。和春芳在一起他感到自己就像在被心里按摩，十分舒坦，又像是给恋爱放个假。因为再美再甜蜜的爱情，多了都会使人疲劳，就像美女见多了，也会有审美疲劳。他和春芳一起感到既像恋爱又不是恋爱，而是男女朋友间的心灵抚慰。
不过，对于春芳就未必和清华想的一样，她自己也觉得真奇怪自己和江老师是恋爱还是友情，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如果是没有魅力那就没有必要找自己啊，春芳自我感觉自己在女生中也算长得秀丽温柔的一类，也是清华称之为两个班中的五朵金花之一啊。说只有友情，清华毕竟是一个老师，为什么就会找一个女生拥抱来纾解自己郁闷的心情，所以其实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愿意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她对清华的情感糅合了太多的成分，有女生对老师的爱慕，也有女性对男生的怜爱，还有很喜欢看到清华，听到他的声音，也喜欢闻到他拥抱自己带着烟草味道的男人气息，总之很多很多，她也说不清。
而清华和春芳约会的“恋爱放假”，使他从对雨萌和欣然的失败中振作了起来，有更多的精神和激情来和沁梅的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