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巴士终于到达阿拉斯加西部小镇扣赞伯。
这里是阿拉斯加最大的爱斯基摩人社区之一,同时也是伊努伊特族的一个部落,这里的“特产”
便是闻名世界的雪橇犬。
狗拉雪橇一直是爱斯基摩人的基本交通工具,虽然说现在世界已经进入了核能时代,但在阿拉斯加北部的冰天雪地,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仍然在坚持服役,这种情况,一方面是由于阿拉斯加严苛的自然环境,另一方面原因则是由于传统,或者说,人和雪橇犬在残酷中锻炼出的友情。
因此,在这里,你能够看到地球上少见的奇景,那不是大自然的神工,而是人类在进步中把古代同现代结合造就的一种景观,它同样令人叹为观止,传统的爱斯基摩生活、现代的石油科技,和大群的野生驯鹿交织成独特的景象,
当然,韩文悦四人都没有心思欣赏这些。
刚一下车,尼克三人就打起了哆嗦,这里已经是接近极地的气候,和几百公里外的费尔班克斯完全不同。
韩文悦也不禁裹紧了衣服,同时运起内功御寒,但没有用,那冰冷透骨的寒风仍旧不住的钻进单衣里撕咬着肌肤。
同车的其他人已经从随身的皮箱中拿出了厚厚的棉衣,一边穿一边好笑的看着车外的四个人。费尔南多两人像是受了启发,急忙打开包裹,把最厚的衣服找了出来穿在身上。
一个老人好心的向韩文悦和尼克递上两件绵衣,两人也不及多想,一面道谢一面把衣服穿上,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韩文悦心中感激,便邀请那老人一起到车站边的餐厅去坐坐,谁知那老人反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做客,尼克生怕韩文悦火气上来连累他人,正要谢绝,韩文悦却已经答应下来。
对于韩文悦的想法,尼克自认还是能摸索出八九分的,他一定是觉得民居相对要安全的多,就算被警方发现,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还可以借机询问这地区的地理气候交通等情况。
应当说,尼克不愧是一名优秀的警探,他的分析基本正确,不过韩文悦却没有任何害人之心,这是他始终没有想到的。
扣赞伯是一个不大的镇子,那老人的家似乎就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于是几人步行前往。
韩文悦和尼克还没什么,不过可苦了费尔南多两人,两人虽然里里外外套了不少的衣服,身体毕竟还是太过单薄,冻的又抖又跳,一时间竟然连这几日最常挂着的逃跑念头都不见了。
好在那老人的家确实不远,大约走了三百米左右,便看到路边一幢样式古朴的大屋,那老人招呼一声,上前拍了拍门。
一个老年妇女打开门,很热情的招呼众人进屋。
经那老人介绍,老妇人是他的妻子,两人都是本地的爱斯基摩人(注:爱斯基摩人这一称呼出自印第安语,意思是吃生肉的人,含贬意。爱斯基摩人通常称自己为因纽特人,在爱斯基摩语中的意思是真正的人,为叙述方便,以下统称爱斯基摩人。)年轻时在费尔班克斯的一家鱼类加工厂作过工人,现在搬到扣赞伯安享晚年。
谈话间,那老妇人已经煮好了热腾腾的咖啡和食物端了上来,费尔南多两人早就饿的心慌,也不及道谢,便大口吃喝起来。
老两口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失礼,一脸微笑的望着他们。
在爱斯基摩人的社会心态中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推崇慷慨大方,不论对谁,即使是过路人,在爱斯基摩人的村落,也会受到人们的热情款待,拿出家中贮存的食物给他。虽然生存环境恶劣,但他们仍保持着高尚的道德观念,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面临食物短缺,爱斯基摩人因此形成了自私冷酷的性格。
韩文悦和尼克道了几声谢,也吃喝起来。尼克其实也早就饿的紧了,而韩文悦,虽说他的耐力非比常人,但饥饿同样是难熬的。
酒足饭饱后,费尔南多两人耐不住疲倦,裹着皮毯子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爱斯基摩人的家庭中是很随意的,主人也并未表现出不快。
韩文悦自然睡不着,便向老人问询附近的路况、交通、天气等等情况。在车上时他重新确认过地点,目的地是位于极北小镇巴罗以东约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他不睡,尼克当然也不敢睡,好在他身体强壮,昨夜虽然睡的不好,也不大碍事。
老人听到韩文悦要到巴罗去,竟然笑了起来“你们就带着这些到巴罗去,想变成冰块么?”
韩文悦笑道:“我原本想交通这么便利,很容易就到了。”
老人道:“巴罗地方很小,机场是主要的交通枢纽,当然,假如你们愿意,乘机动雪车或是狗拉雪橇也是可以的,但那样就要艰苦的多了。”
韩文悦算了下时间,应该还有三天,可以说时间上面已经是非常紧迫了,一个由吸血鬼控制的工厂,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摧毁的,那么赶时间的最好方法就是乘飞机,可乘飞机势必会暴露身份,便道:“飞机的手续太繁琐了些,可是我们有很紧急的事。”
老人也不疑有它“那你们可以乘罐头。”
韩文悦一怔“什么?”
老人笑道:“就是把你们当做货物送上飞机,没有坐舱也没有服务,当然也没有舷窗,就和罐头一样了。”
这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韩文悦急忙道:“能办到么?”
那老人又笑起来“当然能,负责装饰的工人经常靠这种方式赚些小钱,把一些手头拮据的,或是罪犯运走,这很常见,各地都有,只不过这里只是个小镇,更猖獗一些罢了。”
尼克忽然插话道:“您不怕我们就是罪犯么?”
他这句话其实语带双关,看起来虽然是玩笑,但实际含义却是在提醒。
老人笑道:“如果有罪犯打算逃到巴罗的冰天雪地去,那他的大脑一定是用马粪做的,那里的气温在零下四十多度。”
尼克无奈,只得在韩文悦严厉的目光中干笑着闭上了嘴。
韩文悦道:“那么能不能请您帮忙联系一下,我们在这里实在不是熟悉。”
老人甚是热情,当下就答应下来,又写了一大堆字给了韩文悦,那是到巴罗之前应该购置的物品。
韩文悦大致浏览了一下,见是一大堆几乎没有见过的东西,什么海豹皮衣皮靴,驯鹿皮大衣手套帽子等等,也不及细问,便揣进口袋,叫起费尔南多两人,跟着老人往机场去了。
外面依然寒风刺骨,不过吃过东西的几人已经适应了不少,当人的体力较为虚弱时,抵抗寒潮的能力自然也跟着下降。
听老人讲,这里的寒冷还算不得什么,在巴罗,室外通常的气温都在零下四十到五十度之间,听得包括韩文悦在内的四人一起咋舌不已。
老人并没有先往机场,而是引着几人穿过几条小街,进了一家像是古老作坊的地方,里面有几名打扮怪异的妇女在缝补着什么,韩文悦仔细瞧了几眼,像是某种动物皮革制品,恐怕就是老人所说的海豹皮靴什么的。
老人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冲那几个妇人说了些什么,那几个妇人都笑了起来,有一个转身走进后堂,不长时间就捧着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出来,放在几人面前。
那些东西,果然就是动物皮革制作的衣物等类,看起来像比较笨重,韩文悦不由得想,穿着这样的衣服搏斗,会不会很不方便?
出于礼貌考虑,他还是示意费尔南多三人拿起衣服,并且付了钱,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些衣物非常便宜,大概只相当于一件高档羽绒服的价格,以纯动物皮革服装来说,实在是实惠到了极点,当然,样子不好看而已。
老人笑着解释“海豹皮防水,用它制成的靴子,不会因为雪融化了渗进鞋里冻了脚。”
韩文悦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连忙称谢。爱斯基摩人自古以来就和严寒抗争,在科学不发达的年代里,当然是靠着自己的发现和创造来抵挡和适应着这里的冰雪世界。
出屋后,老人看到冻的呲牙咧嘴的尼克三人,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拦下一辆街车,载着众人向机场行去。
坐进温暖的车里,几人才算缓过些劲来,韩文悦虽然不如尼克他们表现的那般强烈,但实际也是冷的可以,他自幼生长在气温均衡的伦敦,对这里的环境当然不适应,可一来要保持镇定监视尼克几人,二来通过自身内息的流转,也能起到极大的御寒作用,不然的话,早就抖起来了。
如果说忽略严寒不计,实际上,扣赞伯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韩文悦虽没有在冬天去过Z国北方,但照他想象,诗句中的银装素裹,只怕在这里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了。满眼的冰雪,似乎就没有消融的时候;屋顶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而旁边的烟囱仍往外冒着青烟;屋檐边挂满一串串的冰柱,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就连耐寒的针叶树,都像个怕冷的孩子般,被白雪绵衣裹的严严实实。
“还没到冬天,8月之后,一场大雪足够埋葬地面上的一切。”
老人笑道。
几人齐齐惊呼,费尔南多两人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确,如这般美丽的雪景,是很难见到的。
“巴罗比这里还漂亮,就是太冷了。”
老人又笑了起来,补充了一句。
一路观赏,在几人还感觉意犹未尽时,车已经到了机场。
那机场相当简陋,不过有了冰雪的装扮,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老人带着四人七拐八拐,未经机场大厅,向后面走去。
跑道一边,是机库和货物转运站,跑道上停着三架飞机,像是旧式样的中型飞机。
“接待”
几人的是一名年纪较轻的棕皮肤汉子,嚼着口香糖,有点痞子样。
老人又用那古怪的语言说了几句,汉子点了点头,走到韩文悦几人面前,摊开手掌“五百美元吧。”
韩文悦知道,跟这种人讨价还价根本没什么效果,便从衣袋里掏出五张钞票,塞在那汉子手里“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那汉子吹了声口哨,向一旁努努嘴“那边等着。”
老人拍了拍韩文悦肩膀“去吧,照他说的做没错。”
韩文悦点点头,向老人道谢,便引着尼克几人往那汉子说的货舱走去。尼克也同老人打了个招呼,而费尔南多两人则是表情木然,仿佛正迈向死亡一般的沉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飞机起飞,几人果然如同罐头一样,被装在后舱,好在顶上有灯,虽然较暗,还能看的清大概。陪伴他们的,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货物,甚至还有宠物,散发出一阵阵怪异难闻的气味。
韩文悦靠着一个大箱子坐下,长长的出了口气,心中暗自好笑,此行如不是处处碰好人,只怕这件事只有失败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