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怔了怔,自知撒谎未必瞒的过对方,只得老老实实道:“联邦调查局。”
韩文悦点点头“那么委屈你的,我需要你跟着我们,做个见证,看看我是不是说谎话。”
这种情况下,又怎容得尼克反驳?更何况他自己内心之中,也颇希望弄明白,这三个莫明其妙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韩文悦再不多言,只道:“很晚了,都睡吧。”
便自行坐在卧床上,闭上了眼睛。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怎样,隔了一会,费尔南多最先支持不住了,他鼓着一口气和韩文悦针锋相对,此时气一泄,只感觉身体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也不管那许多,直接躺在地板上就睡了过去。
尼克和瘦高男子又互相对视了一会,看韩文悦的样子也不像是睡觉,两人均感觉无计可施,只得学着费尔南多的样子,在地板上躺下,初时觉得又凉又硬很不习惯,时间不长也都睡了过去。
到费尔班克斯的航程,还有一天。
约四十个小时之后,船到达阿拉斯加第一大城市费尔班克斯。
这里是阿拉斯加的商业中心,城市不但比朱诺更大更发达,人口也要比朱诺多出不少,可以说,假如是事先不知道阿拉斯加大概情况的人到了这里,一定会认为费尔班克斯才是阿拉斯加的首府,而朱诺不过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小城罢了。的确,相比之下,这里的生活节奏有些接近M国的大城市,比如纽约、华盛顿之类。
韩文悦带着尼克等三人一起下了船,靠岸之前,他还担心会不会一到码头,就有大批的警察包围自己,结果到了岸边才发现,这么想根本就是多余,码头很宽广,并且没什么遮蔽物,一眼到头。岸上除了几个工人和相关的装卸工具车,再来就是约十来个看样子像是接人的人外,再无其它。
尽管如此,他仍不敢大意,让尼克走在最前,费尔南多两人分站两边,而他走在最后,双手叉袋,外表看像是亲热的扶着两人的腰,但费尔南多两人自然清楚,那衣袋中的枪口正对准自己,又哪里敢起什么异心了?
尼克更是无奈,这两天来,他确实试过逃跑,虽说内心中也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搞清楚这三人搞什么鬼,但得到的信息总得送出去,于是,他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想法,想趁着韩文悦熟睡时逃走。
一般来说,人的睡眠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是最沉的,有些觉沉的人,甚至在这个时候连天塌下来都不晓得,尼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选择的时间,正是凌晨两点。韩文悦再强,终归是人,是人就要睡觉,这是绝对错不了的,那么自己的行动就有很大的机会成功。
尼克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不过他毕竟是个M国人,自小接受美式教育长大,假如换个人,例如霓虹国人或是H国人,同属中华文化圈的人,就可能会多考虑一下,因为强如韩文悦这样的人,他本身已经有极深厚的内功根基,如果单独来讲,就是气功,而气功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精力充沛,一个气功有一定根底的人,觉相对比普通人要短的多,而且不易疲倦,就算是熬了一夜,往往只需静坐一会,便恢复了活力。而这种极难用科学解释的现象,西方人要不就认为是超能力,要不就认为是电影里才有的艺术夸张,因为它根本就脱离了西方的科学体系,又如何解释的来?而另一方面,Z国国内像这样的人也并不多见,大多韬光隐晦,很难引起科学界的重视。
尼克正是忽略了这一点,才导致了逃跑行动的全面失败。
开始时他认为,韩文悦不把他们三人绑起来是对他自己能力的自信,而这么一来,也为自己创造了非常好的机会,因为自己是出色的警探,自然不会像费尔南多那么胆小,等到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时,已经晚了。
那时正是在船上的第一个晚上,尼克一直没睡,内心默默估算着时间,因为那块表早被韩文悦扔进了大海,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大约两点多的时候,尼克轻手轻脚的起身,看了眼床上的韩文悦,见他仍然维持一开始的姿势坐着,尼克胆子大了些,轻轻跨过躺着的两人,走到门边。
这一切都非常顺利,因为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种脚底传来的震动或许只能惊的起猫和狗来,人类是绝不会听到的。
尼克心中得意,一边想着怎么报告,一边又想怎么搭救费尔南多两人,还要顾及着追踪韩文悦的行动,这三种想法竟然都没有令小心的脚步大意一下,也不得不说是了不起的很了。
到了门边,尼克偷眼看了看床上的韩文悦,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尼克一边祈祷,一边抓住门把手,轻轻向下扳动。
那舱门较厚,和防压门类似,而这种门,尼克在上船时候就发现,它们一般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来,往往只是沉沉的噜噜几声,门就打开或者关上了。
当时也是这样,扳动把手后,门发出噜噜的声音打了开来。
尼克心中大喜,他一直背着手做这一切,一方面方便观察韩文悦动静,另一方面也比较好隐蔽声音。
哪知就在门开了一条缝的时候,尼克眼前一花,韩文悦不知怎得已经到了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警探先生,这么晚打算去哪里?”
尼克吓了一跳,强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我去洗手间。”
韩文悦脸上仍然没有半点表情,甚至连刚睡醒的那种朦胧都没有,向一旁努努嘴“卧舱里不就有么?”
“啊?!”
尼克装出一个恍然的样子“真抱歉,我原想现在的船舱虽然进步了,不过像这种老古董的破船不会有呢。”
韩文悦根本不理会他的冷笑话,翻翻眼睛,身子只一晃,便又坐回到床上。
尼克吐吐舌头,迈步走进洗手间,一脸的丧气,心中不住咒骂“见鬼!”
不过尼克自然不是那种容易死心的人,第二天晚上,他耐着性子一直等到舷窗外的天空微微发亮,这才开始行动。
可惜行动又失败了,韩文悦又像鬼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好在尼克这次有备而逃,装着梦游的样子,在门边逛了一圈,又躺回地上,韩文悦也确实没拿他怎么样。
但这么一来,尼克连着两天都没睡好觉,整个加起来也不够8小时的,晚上不能睡,白天不敢睡,因此下船时,他的形象真如同一个毒龄甚长的瘾君子一般。
尼克强打精神,在码头那不多的人当中搜寻着接应自己的同伴,但当下船的人流同那些人接触时,他失望了。每一个人似乎都接到了自己的亲友,兴高采烈的向外走去,甚至于没人往他这边望一眼。
他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因为荷塞他们是坐飞机到达的,比船要快出一天多时间去,那么他们没有碰到韩文悦的情况下,自然会关注自己这边才对,现在却明显没有他们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尼克倒算是很有些先见之明了,这件事的确出了变故,就在船行约三分之一段路,也就是在船上的第二天清晨。
当时,莱温斯顿正强打精神,坐在办公桌前审视韩文悦和张鳞的资料,他认为,如果他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两人的资料上,应该有一些疑点才对。
近几年来,由于他的尽职尽责,国安局在办案方面的成功率还是有稳步提高的,但相对的,他的身体状况却是越来越差,这和长年累月的通宵工作是分不开的。假如不是他在军队服役时锻炼出一副好身体来,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进了医院。
今天同样,只睡了不过四个小时的莱温斯顿,重新调动起自己的精力,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材料。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莱温斯顿皱皱眉,他同大多数的大忙人一样,不喜欢在工作时被打扰,但还是提起听筒来“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莱温斯顿吗?”
莱温斯顿自然听的出,那是局长爱德华的声音“是的,长官。”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爱德华问道。
虽然说国安局每次进行任务都会有专人向上面报告,但莱温斯顿仍然把大致的情况叙述一遍,同时还包括目前的进展。
爱德华嗯了一声,又道:“那么,现在,你把抓到的那个东方人放了,全力追捕罪犯。”
莱温斯顿一惊“长官,你……你是在开玩笑么?他的嫌疑目前还没有洗清。”
电话那边的爱德华声音有些不耐“洗清了,放了他。”
莱温斯顿心中大感不忿,压住怒气,道:“长官,他是我们目前能够掌握到的唯一的线索了,更何况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狗屁!”
爱德华吼叫着打断莱温斯顿的话“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吗?国际生态环境调查机构一早就给我来了电话,说我们无故扣押他们的调查员,假如还不放人的话,他们会通过全世界所有的知名媒体来施压,并且保留诉讼的权利,你想让我怎么办?嗯?”
莱温斯顿一脸惊愕,怔怔说不出话来。
爱德华又道:“你有那两个东方人的犯罪证据吗?”
莱温斯顿吞了口口水,虽说韩文悦拒捕,但那是自己方面无故抓捕在先,扯皮肯定没什么好处,只得回答“暂时没有。”
“那就赶紧给我放人!”
爱德华又咆哮起来“两小时内放人!然后告诉那个Z国小子,让他跟他的机构联系,别再给我找任何麻烦,听到了没有?”
事到如今,莱温斯顿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得应是。
“五小时后,环境调查机构的人会亲自到朱诺去接他们的同事,你明白应该怎么办吧?”
爱德华声音总算降低一些“听着,放弃那两个东方小子,全力追查疑犯的下落,我最后再给你三天的期限,你明白吗?三天之后如果还是一无所获,后果你自己去想吧!”
莱温斯顿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苦涩“明白了。”
爱德华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莱温斯顿放下听筒,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抬双手抚了抚脸,又过了半晌,先召了一名警员进来,安排了释放张鳞的相关事宜。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拔通了费尔班克斯警察局的电话,找到了荷塞,询问了一下他在旅途中的经过,在得到没有任何发现的报告后,这才道:“任务取消了,你负责联系尼克,让他返回朱诺,你在费尔班克斯继续搜索那个中年疑犯的下落,其它的事不需要再管,稍后我会把相关的资料发送过去。”
荷塞是个很务实的人,没有多问什么便答应下来,又道:“尼克那边暂时联系不到了,不过追踪器还在工作,他还在那班船上,很快就会到达。”
莱温斯顿应了一声,难以承受的压力和疲倦感,让他的判断力也跟着退化不少“那么他应该会和你们联系,你先开展你的工作吧。”
荷塞答应着,见他没什么吩咐了,这才挂上电话。
莱温斯顿放下电话,忽然间有种无事可做的废人感觉,呆呆的靠在椅子上,盯着屋子一角出神。
这一出神便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先前那警员带着张鳞来敲门,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