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眶,一边打着哈欠,从船上走下。
他的同伴个子比他稍高,长相普通,脸上还有不少雀斑,但那头卷曲的红发仿佛证明他有着旺盛的精力,此时他正站在岸边,高声道:“嗨!费尔南多,这地方不错!”
费尔南多没好气的把一个大旅行包扔向同伴“是,是,不错,你自己不就是M国人吗?大惊小怪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
高个子故作神秘的打个手势“我没来过,不过我听说,这个地方有黄金哦。”
费尔南多的瘦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不过想来是疲倦的很,很快变成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是听谁说的?”
高个子把嘴凑到费尔南多耳朵边上,低声道:“我爷爷说的,是我爷爷的爸爸告诉他的。”
费尔南多再也忍耐不住,重重踢了同伴一脚,骂道:“谁不知道阿拉斯加上上个世纪有黄金!”
旁边下船的人听到两人议论黄金,纷纷笑了起来。
高个子揉揉屁股,一本正经的道:“你看,你粗鲁的语言和幼稚的举动引人发笑。”
费尔南多无力的摆摆手“好吧,我幼稚,不过我想提个问题。”
高个子凑了上来“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可是M国通!”
“我想问。”
费尔南多有气无力的道:“我们为什么不坐飞机直接飞往目的地?”
高个子挠了挠头“这个,我没告诉过你吗?”
费尔南多觉得自己快疯了“没有!”
“哦!”
高个子拍了下手“那是我忘记了,长老说,假如不坐飞机,我们每人能够得到五百美元的补助。”
费尔南多身子摇晃了下,像是快要晕倒一般,紧跟着直跳起来,向高个子扑了过去“你这个白痴!谁稀罕五百美元的补助,你算没算这一路上汽油费、食宿费花了多少钱!”
高个子尖叫一声,扭头就跑,喊道:“我只是想让你领略M国的美丽景色!”
“去他的美景!我只看到沙漠,你这个蠢货!”
两人一前一后在公路边追逐着,旁观众人再也忍耐不住,一齐大笑起来。
高个子身高腿长,精神又好,费尔南多追了好一阵子,两人间距离反倒越拉越大,无奈之下只得停住,喘着粗气道:“算我倒霉!”
高个子停了下来,呆了一会,又跑回来“你本来就不应该这样的,我劝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费尔南多心中道:“见你的鬼!”
却也无力再跟他吵闹,歇了一会,只得无奈的重新向前走去。
又走了好一阵子,费尔南多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只得道:“为什么我们不坐出租车?”
“啊?”
那高个子惊呼一声“我以为你喜欢走路!”
费尔南多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直愣愣盯着高个子,好半天才道:“好吧,谢谢你,拦辆车,我不想再发火了。”
高个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当然,我知道,你有轻微的精神病,这没什么关系,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绝对不会。事实上,这个时代的人很多都有轻微的精神病,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听老师讲过,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费尔南多无奈的听着废话,心中后悔到了极点,同时也暗暗把长老骂了个狗血喷头,谁知道那老家伙发什么神经,自沉睡之塔的事情后就分派给自己这么一个活宝,与其说是让自己带新人,恐怕是为了要自己发疯才是真的。
无论听了多少废话,总之车是真的来了,费尔南多坐上车,这才呼出口浊气,他感觉刚才自己就快要死了。
高个子的废话仍在继续,不过还好,从这里到酒店的路程不算遥远,大约不到二十分钟,车便停了下来,费尔南多打起最后一丝精神,下车奔进酒店,冲到服务台边。
可惜好景不长,当服务员微笑着向他要钱时,费尔南多再次愤怒了,这一路上,已经把这次任务的钱花了个精光,再花一分钱,都是自己的积蓄。
“拿去吧!拿去吧!”
费尔南多怒吼着“这是押金!这是小费!该死的,上帝为什么不摧毁这个只有铜臭味的世界!”
服务员自不会和他做口头上的争论,把钱接过,递上房门钥匙,另一个服务员已经拿起两人的行李箱,向电梯走去。
高个子正色道:“你这话可不大对了,自人类产生以来,通过以物易物的阶段,发明了货币,这是一项足以影响人类几千年发展史的……”
费尔南多哪儿有心思听他胡扯?挥舞着手臂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什么历史,我现在要吃饭!洗澡!睡觉!”
高个子无奈的耸耸肩“当然,既然你坚持。”
一进房间,费尔南多便扑倒在床上,他感觉这是自己从所未有的一次疲惫,甚至连动一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但当服务员询问是否要下去用餐时,他还是硬撑着坐了起来,他绝不想再走下去了,那样也许会令自己猝死的,他感觉。
酒店内的食谱上琳琅满目,但费尔南多不想再多花一分冤枉钱了,忍住胃中的冲动,狠狠咽了几口唾液,点了最便宜的食物,当然加大了份量。
高个子凑了上来,一脸期冀的道:“我听说阿拉斯加的鲑鱼很不错。”
费尔南多怒吼“如果不想饿肚子,就给我闭嘴!”
高个子吓了一跳,急忙坐到一边,再不敢说一句话了。
食物很快送了上来,费尔南多狼吞虎咽,胃口大开,至于那什么鲑鱼,见它的鬼去吧!他这样想着。
高个子用喃喃自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不过当他的嘴里塞满了食物时,自然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以两人风卷残云般的速度,这顿晚餐结束的非常快,饭后,略恢复了些体力的费尔南多抢先冲入浴室。当然,他的这种举动又引来高个子的一连串废话,显然对他这种缺乏风度的表现相当不满。
如果说人在极度疲惫时动作会变慢的话,那费尔南多绝对是个特例,他洗澡的速度几乎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不到十分钟,已经冲出浴室,再次扑倒在床上,这次,他是真的不想动了,一点都不想。
等高个子从浴室出来时,躺在另一边床上的费尔南多就像个死人一样,假如不是还能察觉到身体轻微的起伏,高个子几乎要在胸口画十字了。
但几分钟后,高个子睡得和费尔南多一样沉,房间中像是只有两具尸体一般,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察觉不到。
M国马里兰州米德堡
尼克如一阵风般冲进莱温斯顿的办公室,大口喘着粗气。
莱温斯顿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在想,假如尼克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破门而入的理由,一定要狠狠的训他一顿。
尼克待呼吸稍稍平稳下来些,才道:“发现了,洛杉矶大案的嫌疑人!”
莱温斯顿一怔,随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叫“在哪里?”
尼克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阿拉斯加!”
莱温斯顿急步绕过桌子,冲到尼克面前“消息确切吗?”
“确切!”
尼克大声回答“根据阿拉斯加警察局的报告,和拼图几乎完全一致!”
莱温斯顿的身子立即颤抖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用手大力拍着尼克的肩膀。的确,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被爱德华训斥、讥讽、嘲笑,原因正是这起案件,这使得他从原来最有希望继任下届局长的竞争者,变为一个被全局人看不起的无能的懦夫。
尼克自从离开洛杉矶之后,便没有再回警局去,他根本没有想到,一直都看不起他的莱温斯顿竟然会痛快的批准他进入国安局,这令他实在纳闷。不过,通过一个多月的了解,他也终于认识到,莱温斯顿是个名符其实的好人,一个严苛的、刻板的好人,在他的心中,不存在什么争名夺利,有的只是对国家安全的极度负责和认真,尼克经常见到黑着眼圈在上班时间准时从内打开办公室的门,而那时,大部分的人才不过刚刚走进办公大楼。
尼克终于见到了一个几乎只在影视作品或是小说中才存在的人物,一个并不是为了钱和地位而辛苦工作的人,一个用每天极短的睡眠来换取国家安全的一丝不苟的人,这和那位爱德华局长翻脸比翻书更快的形象成为鲜明的对比,因此,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莱温斯顿在尼克的心目中,几乎已经升华到了偶像的高度。
当然,莱温斯顿到底有没有尼克想象中那么高尚,还尚存疑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是一位勤恳认真的国家公务员。
“他还有两名同伴,应该都是Z国人。”
尼克补充道:“要不要通知当地警察先把他们拘留起来?”
“同伴?”
莱温斯顿怔了下,走到办公桌前“能查明身份么?”
“中情局方面正在加紧调查,相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尼克道:“据报案人提供的线索,他们持有全套的证件,不像非法入境。”
莱温斯顿嗯了一声,又道:“那么,通知当地警察局,不要轻举妄动,对方是具有特殊能力的嫌疑犯,不能打草惊蛇,我们马上赶到阿拉斯加去。”
“只有我们两个人么?”
尼克有些吃惊,他对于一个多月前的那次进医院经历仍然心有余悸。
“当然不。”
莱温斯顿忽然笑着回过头,摆了一个架势,夸张的吼叫几声“知道布鲁斯李么?”
尼克也笑了起来,莱温斯顿的这个举动让他吃惊,不过也证明,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尼克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从来没有见到他笑过。
说笑间,莱温斯顿已经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我需要精于追踪、射击、搏击格斗的调查员资料,最好拥有超能力。”
电话那边传出声音,接着沉默了一会,大约一分多钟后,又有声音响起。
“只有两个符合?”
莱温斯顿皱皱眉“怎么这么少?”
电话里又传出声音,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尼克离的较远,自然听不大清楚。
莱温斯顿应了一声,道:“好吧,通知他们,一,不,两小时之内到我的办公室报道。”
莱温斯顿押了电话,又拔了一个号码,很快便接通了“准备一架飞机,三小时内可以起飞,目的地阿拉斯加,明早前到达。”
电话那边简短的应了一声,便挂了线。
莱温斯顿放下电话,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互搓着,感觉有些激动。
尼克心里何尝不是如此?递过去一根烟,道:“四个人,稳妥吗?”
“不知道。”
莱温斯顿燃了烟,深吸一口“其它的到了那边再准备吧,希望一切顺利。”
“知道吗?”
莱温斯顿续道:“假如这次再办砸了,最好的结果,我拿着退休金天天无所事事,而你,到洛杉矶去开街车。”
尼克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这“最好的结果”
指的是什么,最差的,莱温斯顿不敢讲,而他自己,甚至不敢想象。
三小时后,一架载有四人的超音速军用机从米德堡空军基地起飞,向阿拉斯加进发。
已经进入梦乡的韩文悦,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又是一件麻烦事同他扯上了关系。